绿水一旁笑着道:“这是西域传来的蓝眼猫,听说在西域也十分珍贵,前两年上供了两只给朝廷,养在狸奴监里。今年刚下了几只猫崽,正逢朗姑娘生辰,公子便向三皇子殿下讨了一只来……”
话音未落,雪球忽然发出一声急促叫声,仿佛蓦然受惊吃痛,在容姝儿手里一挣,并伸出爪子挠了一下容姝儿的手。
这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一惊。
雪球虽顽皮,却从未挠过人,幸而它还小,爪子弱,容姝儿手背上只就下一道浅浅的白痕,未伤及皮肉。
“你没事吧?”明朗吓了一跳,忙问道。
容姝儿与容静儿早已变了脸色,刚刚的温和与笑意转瞬即褪,容静儿查看容姝儿的手,目光担忧,却又带着一种复杂的神色,容姝儿则又恢复了先前对着明朗时的那种模样。
容姝儿将雪球丢给明朗,剜了明朗一眼,恨恨道:“谁稀罕!”
言罢,转身气冲冲走了。
容静儿也跟着走了。
明朗手忙脚乱接住雪球,看着二人离去背影,原以为可以借雪球与她二人关系破冰,谁料成这样局面,明朗失落而不安,低头问雪球:“你这个小东西,平常乖乖的,怎么今日却抓人了。万一抓伤了可如何是好。”
绿水安慰道:“应是二姑娘不注意,手劲儿大了,弄疼了雪球。雪球才多大点,爪子都没长好呢,伤不了人。”
明朗仍旧有点不放心,晚上让绿水又特地过去问了一下。绿水回来后,回禀明朗,容姝儿手上无碍,就是仍旧有点不高兴,才问了两句,就打发了绿水。
绿水摇摇头:“这两位姑娘性子都挺好的,二姑娘虽不如大姑娘温婉,却也是个明事理的,最近脾气却越来越大了,不知怎么回事。姑娘不必介怀,过的两日二姑娘就好了。”
明朗抿唇,有些莫名的忐忑,然而不久,另外一件事就引走了她的注意力。
“要去读书了吗。真的?”
这一日,容翡回来,告诉明朗,等开春,便送她进学堂。
明朗骤然听见,双眼发亮,高兴不已。
大雍向来提倡女学,各地设有女子学院。上安更有不少女学院,女子不用考科举,倒出了不少才女。明朗无心做才女,但总要读书识字。她因病耽误了几年,再不学就晚了。
容翡见明朗如此高兴,便也带着笑意。
明朗却忽然想起一事,她按正常启蒙的年纪来说,已晚了许多,到时赶不上进度怎么办?
容翡听了,道:“不必担心。这几年战事频繁,国力不继,京中女子学院停了约一年多。亦有其他晚入学的。你先进初馆,习个半载,再入中馆。”
明朗连连点头。学院里分初中高馆,初馆启蒙,中馆进阶,高馆为最高级别。
只听容翡继续道:“姝儿和静儿都在中馆,入学后有何问题,可请教她们。”
容翡平日忙碌,无瑕关注明朗与两位妹妹的关系,在他心中,姝儿静儿都颇为懂事明理,只以为几个女孩儿相处很好。明朗犹疑一下,终究没有告知容翡她的感觉。
即将入学的喜悦盖过了其他。
也许,日后书院相见,多一些相处和了解,会自然而然的缓和呢。
正月过去,持续了几乎一个冬季的大雪终于停歇。
春天就要来了。
厚厚的积雪之下,蕴藏着蓬勃的生机,明朗还未真正见过上安的春天,却有一种感觉,上安的春天必定无比美丽。
又一日,容翡带回消息,书院即将开学。容翡亲自买来文房四宝,交予明朗。
湖州的笔,徽州的墨,宣州的纸,端州的砚,皆是上等佳品。
明朗抱着四宝,又喜欢又心疼钱:“这些好贵啊,我才开始学,不必这么好的东西罢。”
容翡道:“读书,理应用些好的。不要有负担,不要惜纸惜墨。” 末了,随口道:“好好学便是。”
明朗连连点头,忽然肩头有点沉。
开学那日,恰逢容翡休沐。
容翡亲自送明朗入学。
明朗自然高兴,有容翡在,有种莫名的安心。这日吃过饭,两人便一同出门。
“不和殊儿静儿姑娘一起吗?”明朗忽想到她们。
容翡道:“她们自有人送。你初次进去,须的带你拜见先生。”
明朗点点头,便不再问。
青楚书院位于长远坊,为上安最有名的女子书院,其女学生多为大雍王公贵族当朝重臣家的女子。书院规矩森严,一旦入学,一视同仁,除却书院内部仆役和开学日外,任何私人仆役,以及家人非召非请不可入内,凡事自理。
马车停驻,明朗下马,跟着容翡走进一古朴院落,青瓦白墙,松柏常青,树木与房顶上仍积着厚厚的雪,明朗来的不早不晚,院中已到了不少人,门口家属和仆役们正陆续驱车离去。
明朗跟在容翡身后,略带紧张。
进书院就意味着会遇到许多同龄人,她是很期待交朋友的,然而经历过明雪明如之后,还有容殊儿容静儿莫名的不喜,她明白到在上安,与人交往不同于扁州。或许也因为那时候还小。
今日只是递名帖报道之日,尚不算正式开学,书院内较为松散。女孩儿们站在院中,三五成群,喁喁私语,说说笑笑。屋檐下挂着冰凌,有人趁先生不在,拿了根棍子敲冰凌玩。
明朗与容翡一走进来,刹那间所有人都静了。
起初只是几个人发现了容翡,慢慢的,都停了下来,一时间院内一片静谧,所有人都齐齐看过来。
容翡的名字在京城几乎无人不知,于姑娘们而言,京城第一公子的名头则更为响亮,像夜空里的星,点缀过无数姑娘多梦的心。然而真正见过他本人的却屈指可数。
容翡今日穿的颇为家常,靛青色的束袖锦袍,白玉簪,黑革腰带,狐裘大氅,柔软的棕色狐毛兜住下颌,衬的面白如玉,清雅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