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一眼便看见容翡。
容翡与赵鸿之一起,站在皇帝身旁,赵飞飞也在,着公主华服,站在另一侧,一脸百无聊赖。
众人行礼,皇帝致词一番,便吩咐落座。这等节日,皇帝又心情甚好,亦不拘礼数,嘱群臣百民开怀畅饮。片刻后,正式开宴,美酒佳酿,鲜果点心,宫人与侍从捧盘穿梭不息,为在座宾客一一奉上。
“樱桃!”
明朗两眼晶亮,面前晶莹剔透的琉璃盘里,鲜红的樱桃挂着水珠,让人食欲大动。
樱桃为初春第一果。曲江宴上的樱桃宴最为人津津乐道,皇家果园的樱桃数量有限,全部摘来也不够分,上安种植较少,不好成活,是以这樱桃宴里的樱桃来自全国各地,快马加鞭,自各处送来,可谓千金难求,十分珍贵。
明朗与殊儿静儿当即拌了糖和乳酪,捧着碗美滋滋吃起来。
好甜好甜。
楼上传来哈哈笑声,显然君臣相谈甚欢。今日重头戏是一众新科进士,此时都在楼上,与君同饮,吟诗作赋,好不春风得意。四周并曲江亭中众人莫不引颈眺望,一睹新科们风采。
明朗几人也束起轻纱,抓了樱桃,边吃边往楼上看。
她们所处的亭子就在紫云楼一侧,离的十分近,楼上一应事务几乎看的一清二楚。
明朗也十分好奇新科进士们长什么模样,踮起脚尖,看的起劲。
进士科向来难考,又几年一届,考中之人多已人到中年,更有白首老翁。今年却其中几位年轻尚轻,只见人群中央,圣上面前,几道修长身影,着青袍锦服,众星拱月,一脸春风,确颇有几分神采。
不过……
肩上忽被一拍,明朗吓一跳,转头一看,却是赵飞飞,她已脱了公主华服,另换了身便服,也不带人,自己悄悄跑来找明朗了。
“总算没我事儿了。上头无聊死了,还是和你们一起好。”
赵飞飞大喇喇坐下,抓了把樱桃开始吃。
“如何,今年的新科还有几分看头吧。”赵飞飞道。
容殊儿撇嘴,微一耸肩:“矮子里挑将军,比前几年那帮老头子强些吧。”
明朗未见过前几年的新科进士,不做置评。
赵飞飞啧了一声,道:“这一届堪称史上最年轻新科三甲,几人都不到三十,五官端正,算俊的了。你莫要眼光太高。”
容殊儿不以为然:“反正我看就那样,比我兄长差远了。”
赵飞飞:……
赵飞飞与容殊儿怼惯了,习惯性想驳一句,却发现无法反驳,只因容殊儿所述属实。
那紫云楼上,容翡身着云纹锦袍,长身玉立,只是静静伫立,也如鹤立鸡群,十分引人注目。
明朗与容翡日日相见,平日里倒看不出什么,今日这么隔远了,人群中一看,蓦然发现,自己长大的同时,容翡也在发生变化。较之前几年初见,容翡似乎更高了,肩宽腿长,身形修长而结实。眉目间更添沉稳,内敛,若说当年还有几分少年气,如今却已俨然青年模样,芝兰玉树般,儒雅贵气,又清冷疏离,说不出的好看。
那新科三甲虽还不错,与容翡一比,却如萤火对月光,刹那失了颜色。
明朗早注意到不少女眷在看容翡,较之几年前的皇宫除夕宴,今日宴会性质不同,这些贵女家眷们显然更放得开,明目张胆的欣赏打量,评头论足。
“不愧京城第一公子,当真如美玉般。”
这种类似的话明朗听了不止一耳朵,既十分自豪,又隐隐的有点不舒服,仿佛自家的好东西被外人窥探了去。
容翡如今兼任礼部侍郎,参与掌管科举考试,一众学子们对他亦殷勤备至,容翡面容清冷,不见多张扬,亦不见对谁亲疏有别,对四面八方频频投来的女眷们火热的眼神亦如此,十分淡然,疏离。
明朗恍若看见另外一个容翡。每次在外头看见他对旁人的态度,都有这种感觉。或者说,这本就是他,多年来,容翡并未改变,最开始见到他时,他便是这般模样。
而在家中,私下时,于她面前,才会露出完全不同的温和,纵容和偶尔促狭的一面。
明朗一边吃樱桃,一边看楼上。吃几颗,看一眼。
耳边听赵飞飞不满道:“你哥的确不错,但天底下也不止你哥一个好的,好男人多着呢。”
明朗心道,子磐哥哥最好看,最好。
容殊儿叹气道:“哎,珠玉在前,瓦石难当。”
明朗嘴里塞着樱桃,呵呵笑着,呜呜点头。殊儿这话十分不自谦,也并不恰当,明朗却十分赞同,见过绝色美玉之光华,其他恐怕皆再难入眼。
赵飞飞搂住明朗肩膀,气不打一处来:“你跟着点什么头!照你们这样说,那还有个什么乐趣,待会儿游园还去不去?!本来要带你们去长长见识的,我看也不用去了!”
容殊儿马上换了副神色:“哎,就说说嘛。自然要去的。”
明朗登时想起葵水初来之际,赵飞飞说要带她去长见识,却一直神神秘秘的,不告知她究竟是何事。
容静儿一旁不赞同的摇头:“飞飞,殊儿,你们不要带坏小朗。”
赵飞飞将碗中最后几颗樱桃全部塞进明朗口中,揽住她脖子,道:“小朗,你自己说,要不要去?”
明朗呜呜的说不出话来,只连连点头。她也十分好奇究竟是何事。
赵飞飞嘿嘿一笑:“这才对嘛。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明朗被赵飞飞晃的荡来荡去,快要跌倒了。
明朗无意往楼上一看,忽然容翡侧首,往楼下看来,与明朗目光撞个正着。旋即目光微微一转,落在赵飞飞身上。
赵飞飞一僵,迅速松开手,装模作样的坐好,低声嘟囔道:“……好好应酬你的,没事看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