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鼻子倒灵。”只见白沉柯神清气爽地端着一个红木托盘,缓步走进房中。
红袖见状退下。
“糖蒸酥酪!”白沂柠提着裙子跑过去,咽了咽口水,抬头问他,“你做的?”
“嗯。”
她不过随口一猜,居然真是的。
她当然知晓这道甜点对他们的意义,初见时她就是拿着这道甜点哄他的,感动之余又担心道,“君子远庖厨,若让旁人知晓,该说我们侯府没规矩了。”
“就这么一次。”白沉柯点了点她的鼻子,“吃吃看,好不好吃。”
白沂柠小心拿起勺子,剜了一小口,含*在嘴中细细品尝。
牛乳和糖都加的太多了。
但她却笑得灿烂,“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糖蒸酥酪。”
“是么?”白沉柯拾起旁边另一个汤匙,“我尝尝。”
“不行,这是你做给我的,第一份也是最后一份,你不许同我抢。”白沂柠捧着碗跑远,十分宝贝地护在怀中。
白沉柯看着她护犊子的动作好笑道,“你吃慢些,别噎着了。”
吃了一大半后白沂柠觉得实在腻得慌,偷偷倒了杯清茶,才舒畅不少。
“你吃完了去见一见祖母和父亲。我先去看会儿公文,下午带你去一个地方。”白沉柯抹去她嘴角的渣渍说道。
“好。”白沂柠乖巧地点点头。
除去她在映陇村刚回来的一天一夜,再回白府已一隔了一年。空青苑中伺候的人也多了几个,主卧里那两面书架早就移到了新辟出来的书房里,想是白沉柯平时要处理公务,不比年少清闲。
白沂柠正准备去敬茶,在苑口碰到一位扫地的侍女,沉稳倒是沉稳,只是那双眼睛时不时提溜着自己,不大舒服。
红袖扶着她的手,问道,“夫人怎么了?”
白沂柠缓下脚步,走远了还时不时回头望,她总觉着此人面熟,却不知在哪里见过。
那位侍女似有所感,悄悄背过身不再面对他们,正是她这么一躲,白沂柠才看清楚了此人耳后的那粒黑痣,电光火石间,她忽记起多年前那个早晨,还有那束令自己受罪的黄杜鹃。
白沂柠虽不知此人为何会在这里,但绝对是怀着谋害之心来的,立即对红袖小声耳语了一番,径自走到不远处的角落中暗暗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今日的她不是八年前那个说出一句话无人会信的卑微少女了,她现在是侯爷夫人,堂堂正正的侯府主人,不必畏手畏脚,唯唯诺诺。
红袖带着几名健壮家仆很快赶来,那侍女被捉得措手不及,还不知自己哪里露了马脚,嘴里大声喊着冤枉。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此事传进了老太太耳中,她皱着眉问白苏,“二房的人怎会跑到柯儿那边去,不是说都处理干净了吗?”
白苏也是刚听到消息,解释说,“这侍女原是陈氏的心腹,几年前犯了错被陈氏逐去浣衣房,她手脚勤快,侯爷那边少人手,就派过去了,哪里知道还有这么一桩事。”
“以后可不能这么马虎了,特别是柠儿那处,更得小心谨慎。”老太太不悦道,“若不是今日柠儿自己机灵,他们二房怀恨在心,还不知会想出什么法子害了咱们呢。”
“是。”白苏小心应下。
百部阁门外珠帘轻响。
“祖母,我来晚了。”白沂柠快步走进来,福了福身,“方才遇到了些事,还请祖母见谅。”
“我听说了,你做得不错。”老太太推了推桌上的茶,慈爱道,“渴了吧。”
白沂柠顺手接过去,突然想起来应当是自己给祖母敬茶,忙跪在地上。
“你我之间不必这些虚礼了。”老太太弯腰去扶,“昨日我既是娶孙媳,也是嫁孙女,你啊,赶紧给我生个大胖小子才是正经事。”
说罢,一旁的红袖和白苏都笑出了声。
*
下午春风惫懒,吹得人昏昏欲睡。
一辆马车驶在郊外的平坦泥路上,外头马蹄清脆,芬芳迎面,里头白沂柠缩在白沉柯怀中上睡得正香。
车夫“吁”了一声,恭敬地对里面的人道,“侯爷,许家村到了。”
“嗯。”白沉柯应了一声,他垂头看着怀中人的睡颜,不忍将她吵醒,默默抬手替她挡去帘缝中照进来的光,好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这顶华轿就这么静静地停在许家村村口的田埂旁,直至斜阳落满山头,才响起些许动静。
“几……几时了?”白沂柠朦胧地擦了擦杏眼,迷茫地问道。
“不晚,还看得清路。”白沉柯轻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
“这是哪儿?”白沂柠掀开帘子,左右张望。
“下去走走。”
刚下轿白沂柠便认出来了。
一切都还没变。
好似回到了八年前的某个傍晚,她坐在屋角看着残阳从青山那端缓缓坠下,田埂边缘都缀满了金光,村邻泥瓦屋中升起炊烟袅袅,偶尔还能听到隔壁稚子的哭闹声和狗叫声。
感觉到身后的人为她披上了披风,与她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