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来顾大河可没少花银子,眼瞅着银子越花越少,顾大河就急了起来,忍不住就打起三丫手里头银子的主意。
三丫这才顿了一下,将碗筷放下,抬起头来看向顾大河,一脸阴沉:“爹的意思是咱必须把银子交出来,咱别的不说,就问爹一句,凭啥让咱这赔钱货把银子交出来,爹养咱这赔钱货赔了钱了没有?”
顾大河一下子就被问住了,可这脸色也难看了起来,觉得自个这当爹的威严被挑衅了。有哪家闺女出嫁之前不是听爹的?爹说啥就得听啥,哪有这样顶嘴的,况且这孩子还真想带着那几百两银子出嫁不成?
“三岁之前咱吃的是娘的奶,和娘嘴里头省下来的,爹可从来就没给过咱一口吃的。三岁以后咱是靠着自个打猪草换来一口吃的,吃不饱连草都能塞进嘴里,也没见爹瞅着可怜赏点吃的。现在咱自个有了银子,凭啥要给爹拿出来,爹跟咱好好说说,咱就是个野的,可不懂这事。”三丫脸色阴沉得能滴水,没有想到顾大河竟然会惦记起她手中的银子来。
若是张氏开口,三丫二话不说能拿出来一点,可换成是顾大河,绝对不可以。
顾大河脸色难看,三丫这是完全否认他这个当爹的功劳,可是他这个当爹的却完全没有反驳的理由,虽然这一年多来他这当爹的试图对几个孩子好,孩子们做的比他这个当爹的更多。
可事情能这么算的吗?这是一家人,又不是陌生人,哪能计较那么多,顾大河更加觉得三丫不像话。
可这些话顾大河没脸大声说出来,只小声嘀咕:“一家人哪能计较这么多,这是不当自个是这个家的呢,果然丫头是个赔钱货,还没嫁人呢,这心里头就没这个家了。”
张氏在旁边听了个一清二楚,猛地瞪向顾大河,这辈子可恨死了赔钱货这三个字,对顾大河可是失望透顶了,别人说自个闺女是赔钱货也就罢了,连当爹的也这么说,张氏就有种想要扑向顾大河,跟顾大河子架的冲动。
事实上张氏也扑过去了,一下子就给了顾大河两耳光子:“顾大河你真不是个东西,别人这么看闺女也就罢了,连你这个当爹的也这说,你就不配当他们爹,还想要银子,我呸……”
顾大河这辈子就没跟张氏这么红眼过,在他心里头张氏应该是个温柔善良的,就算是那两次跟陈氏打架,那也是逼不得已,可从来就没有想过张氏会对自己动手,就想到了老爷子说的话。
老三啊,你娘有四个儿媳妇,为啥就独独针对你媳妇,你咋就不想一下咧?
现在看着张氏,顾大河再想到那番话,就觉得张氏表里不一,指不定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这婆娘不知咋折腾呢,那温柔善良不定就是装出来给自己看的,下意识就抬起手,两巴掌就打了过去。
张氏是个女人,哪里就是顾大河这个爷们的对手了,两下就被打了出去。
过去的一切顾大河似乎都看不到,想到的都是老爷子最近说的话,并且越来越觉得有道理。自己就不该惯着这心术不正的娘儿几个,要不然以后这个家还不得翻了天?
张氏被打懵了去,坐在地上怔怔出神,其实成亲以后自己也挨过打,并且每次都是因为周氏,渐渐地张氏才小心注意,并且变得乖巧起来……隔了那么多年又挨了打,不知道为什么,张氏总觉得这一次还是因为周氏才挨打。
顾大河打了人,这嘴里头就没忍住骂了起来:“你这臭娘们还敢动手了,老子到这会才知道你不是个好的,亏得老子还对你那么好。藏得还真够深的,要老子说,不定那时候宝哥儿早产,也是你自己摔的,生不出儿子来故意把自己的身子摔坏,好让咱没话可说。”
这话一出,有如雷劈一般打在张氏与三丫的身上,从来就不曾想到顾大河会这么想。
“这个爹咱不认了!”三丫面无表情地盯着顾大河,心底下已经失望透顶,当初张氏被周氏打,她与四丫就躲在门边看着,直到张氏倒在血泊中周氏才收手,不过却没有给张氏请大夫。
可以说当时要不是自己与四丫叫来村里人,张氏哪里可能活到现在,若非张氏还活着,自己姐弟几个的命运还会更加的悲惨。
别的不说,顾大河一定会另娶,肯定是周氏挑的人。
三丫对周氏从来就只有防备,试想如果没有了张氏,自己姐弟几个除了被卖掉的命运,还能有什么?所以三丫庆幸张氏还活着。
一年多前分家的时候,三丫就一直以为顾大河这个爹是好的,可自从家分了以后,这个爹的本性就渐渐露了出来,试问这才是这个爹的真正本性吧?还真是可笑,估计就连大姐也没能猜测得到吧。
顾大河听到三丫的话,心底下没来由一慌,却大声道:“咱是你亲爹,你敢不认?”
三丫就这么冷冷地看着顾大河,也不说话,那意思很明显不过,就是不认他这个爹。
顾大河顿时就急了,直接就动起手来,照着三丫的稚嫩的脸就是一巴掌,而且这一巴掌使足了力气:“打死你这个不孝顺的野丫头,看你还敢不敢……”
三丫没有躲闪,换做是过去,这么重的一巴掌,不管是谁打的,三丫都会躲开,才不会乖乖的站着挨打,可这一巴掌是顾大河给的,三丫选择站在原地挨打。
仅一巴掌就感觉半边脸火辣辣地疼,连嘴角都破了,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三丫伸手抹了把嘴角的鲜血,先是蹙了蹙眉,之后如同无事的人一般,掏出手帕擦了擦,待擦得差不多的时候,把另一边脸转了过来,阴森森地说道:“还有一边呢,要不要再来一巴掌?”
顾大河下意识退后一步,这样的三丫让他感觉发悚,可马上顾大河又觉得要退的不是自己这个当爹的,鬼使神差地由上前一大步,抬手又是一巴掌打了过去,可打完以后顾大河就后悔了。
嘴里却道:“你该打!”
三丫再次挨了打,并没有觉得意外,耳朵嗡嗡直响,有那么一瞬间失去了听觉,不过三丫依旧很是淡定地擦着嘴角流出来的血,仿若脸上的伤一点都不疼一般。
小豆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对顾大河也是失望透顶,一直以来小豆芽都认为顾大河是高大的,只是被迷了心,很快就能醒悟过来,可事实却是顾大河既打了张氏又打了三丫,并且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
三丫擦了一会儿,见不管怎么擦血都还流着,干脆就不擦了,抬头冷冷地看着顾大河:“两巴掌,还了你生育之恩,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我爹。”说话间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看起来触目惊心。
顾大河听着心中恼怒,却没勇气再次动手,实在是三丫这个样子太过吓人。
三丫又看了一眼似乎被打傻了的张氏,转身直接进了屋子,这个家现在已经没有了待下去的必要,京城的馆子蛇精病已经给准备好,自己是时候到京城去了。
只是有些可惜,自己本来打算过完八月节再去的,如今只能提前去了。
回到房间以后,三丫放眼看去,大多数的东西都是蛇精病给弄的,每一样都价值不菲,而且用起来也十分的舒适,如果可以的话三丫想全部带走,可惜这样不太现实。
不过被席等大件的自己不能带走,这帐子自己却可以带走,将帐子拆下,又将自己的衣服全部收拾到一块。不知是否该感谢赵月儿的手贱,该收拾的衣服并不多,只有夏季的,秋季的还没来得及做。
所有东西收拾完了以后,也不过一大包袱与一小包袱。
小豆芽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门口,正扒着门框咬唇看着。
三丫忙完以后正欲背上包袱离去,却突然看到了门口的小豆芽,顿时一愣,站在了原地。
小豆芽难过道:“望儿姐要提前走了吗?不是说了要过完八月节才走的吗?果酒才酿下没多久,望儿姐不打算尝尝自己亲手酿的果酒吗?表弟表妹的满月酒你也不打算去了吗?”
三丫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突然笑道:“迟早都要分,我不过是提前了罢了。一个八月节而已,不过也罢。至于其他,走都走了,自然就顾不上那么多。倒是你,一定要好好念书,我就在京城等着你,希望有看到你上京赶考的一天。”
小豆芽垮下脸:“望儿姐会给我写信吗?”
三丫道:“会!”
小豆芽不舍地将门口让了出来,并且乖巧地帮三丫拿起另一个包袱。里面是文房四宝,显得有些沉,可再沉也比不过小豆芽心中的沉重。
出到门口的时候,顾大河还站在那里,张氏也还坐在地上,不过看张氏的样子,似乎已经回过神来。
看到姐弟俩大包小包的样子,张氏骇然:“你姐弟俩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