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1 / 2)

惊惧之下,上官飞燕她……失禁了。

袋子打开的刹那,纵然有浓重的血腥气,可原随云还是闻到了一点难堪的气味。他皱了皱眉,后退几步才嗤笑出声:“就这么点儿斤两,还敢打花七的主意?”

原随云自然是调查过花满楼的,花满楼本人的性格称得上是一个老好人,可是他那六个极为护短的兄长和五个凶悍的嫂嫂……真不知道是什么给了这女人自信,让她以为自己能在花家人手中全身而退。毕竟就连是他,也只能徐徐图之,不能强求呢。

无花远远看着这边的场景,听着原随云对上官飞燕威逼利诱,终于套出了他们在玩什么阴谋,最终准备出手结果了这个女人的时候现身。

上官飞燕被是吓破了胆,将霍休的全部打算和盘托出。无花将这个事情的始末听了个全,也总算明白了让他家小姑娘受伤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只是大师从来就不是大度的人,他虽然知道了罪魁祸首,却也没有打算放过上官飞燕这个帮凶。

想到了自己之前得到的那些信息,无花闪身而出,站在了原随云面前。

“原施主,上天有好生之德,此女命不该绝。”

无花的声线温润,却让原随云骤然绷紧了身上的肌肉,只是无花并没有在意原随云的戒备,他上前几步,对着原随云低语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 海棠春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无花只是一个手中并无太多权柄,也无需太多权柄的“得道高僧”, 然而不说这么多年来他的香客和信徒,便是石观音和南宫灵手底下的人,又有谁是他不能够用的?

甚至因为这人惯会装相, 也有一种天然的让人对他放松警惕的能力, 因此在某种程度上,就连玉罗刹隐匿在中原的势力也可以偶尔为他驱使。

正是因为如此, 无花便能够知道更多的旁人所不知道的。而这无争山庄的少庄主最近频繁出入于南海的一座岛屿这种事情, 无花也恰然知晓。

无花从不放过任何细节,他知道这个世间的事情是没有无的放矢的, 因此稍微动了一些心思,无花便将原随云最近在筹划的事情给摸了个大概。

原随云想要敛财, 想要延续无争山庄三百年的辉煌, 更想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不是一个无用的瞎子。无花大概可以理解这人的忿忿,理解这人想要报复这个世界的种种念头。甚至于在无花看来, 和原随云的阴暗狠毒相比, 花满楼那种纯善的平和才更加奇怪一些。

易地而处, 无花自问若是自己处在原随云的这种境地之中, 做出的事情恐怕要比这个人更过激一些。

可是刚则易折。

无花知道原随云想要做出一番惊天地的伟业来,可是这“伟业”却终归是拿不到台面上来的。他隐约觉得这样不妥, 也是的确有些欣赏原随云, 所以这一次, 江湖之中最不爱管闲事的超凡脱俗的无花大师也开始插手原随云的事情。

他大概是知道原随云的目的的,却劝他转换一下思路,不去做那幕后黑手,而是做在明面上操纵这一切的人——同样是贩卖江湖上别处买不到的东西,武功秘籍、奇珍异宝甚至是人,可是无花劝原随云,问他何必要亲自参与进去,只需要提供给这些人一个绝对安全的平台,然后看着他们的丑态百出、为了点滴利润彼此陷害,不也是有趣?而原随云自己,只需要最终在从拍卖的总价之中抽取利润便是。

无花并不怀疑原随云的能力。若是他能够做多如他自己原本设想的那样,将来他这里买东西的江湖人都变成是自己的工具,那么仅仅是做好对“顾客”的隐私的保护,以及教那些卖了东西却不打算让他抽成的江湖人学做人,原随云又怎么会做不到呢?

一个人凭空出现,原随云自然是戒备万分,而且这个人还知道他的计划,甚至还在那里对他的计划品头论足,原随云自然是不可能心悦诚服的接受的。而无花还就怕他轻易接受了——若是这样,他又该去找什么借口能把这人一次性的打服了。

无花虽在佛门日久,可是他在玉倾雪的身边的时日也并不断。他们两人的性格难免互相影响,无花平日里披着一副悲天悯人的外衣,可是内里却还是如同玉倾雪一般,信奉“强者为尊”的。

知道原随云有多骄傲,所以无花想要让这人转变计划,就非得让他先对自己服气不可。

原随云也真的没有废话,他只是冷冷一笑,道:“江湖人都说妙僧无花是什么得道高僧,天生高洁,如今看来,这传言也不可尽信。”

说着,原随云也不多废话,直接出手与无花颤抖了起来。说起他的武功路数,其实十分驳杂,既然知道无花是少林门人,那原随云还偏偏就想要用他们少林的武功去战胜他。因此,原随云这第一招,就是少林的降龙伏虎罗汉拳。

无花不其然的挑了挑眉,他自然认得这一招,也知道这是少林只传给亲传弟子的功法,其威力也绝非那些教授给少林的俗家弟子们的功夫可以比拟。到了无花这一代,少林的禅修日多,而体修日少,因此这一招也仅仅是少数的几人能够习得。

无花自然是其中之一,他乃是少林前任主持的关门弟子,也是现任少林主持的小师弟。他会这降龙伏虎罗汉拳是轻易之中的事情,而原随云又是从何处习得?

无争山庄开庄三百年之久,如今虽然没有什么惊人之笔,但是三百年的余威尚在,若是其少庄主会一些奇异功法,似乎也不是说不过去的事情。可是无花却总觉得事情并非这样简单,只是他在意的从来只是结果,至于那些细节,他原本也不想追究。

原随云的拳风不可谓不刚猛,在这一拳一拳恍若要将人骨头都砸碎的劲道之中,无花才依稀明白,其实这才是原随云被藏起来的部分。

“你也自信过头了。”无花的声音轻缓宛若低喃,却如同在原随云的耳边炸开一般。原随云的身形几乎都因为这忽然出现的声音而产生了微微的停滞,虽然只是瞬息,但是武功到了原随云和无花的这个境界,有这种程度的停滞便已然决定一场比斗的胜败,乃至两个人的生死了。

无花并非是真的慈悲之人,说到底,他的手段亦不乏绝狠。所以,“趁你病要你命”什么的,不仅仅是刀口舔血的人信奉的金科玉律,无花亦不曾留情。

他手腕上的佛珠甚至都没有晃荡分毫,可是他已然并指为刀,直取原随云咽喉。原随云周身一凌,方才束紧的袖子猛的被他自己的内里震断,一条白练倏忽迎上了无花的手指。

这是一场对峙,端的看谁更绝狠。原随云若是不退,无花的手指很快便会扼住他的喉骨,而若是无花不退,被那条白练击中之后到底会如何,谁也不能预料。

然而就在原随云满心以为自己的流云飞袖可以逼退无花的时候,他却忽然感觉面前的气息一轻。若是他能够看见,他便能发现,此刻无花的身形竟像是流沙一般向四周弥散开去,在原随云还在惊愕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喉间一凉,而后像是被什么东西按在了喉结上,原随云生理性的泛起了一阵恶心,这种地方施加的力道简直让他无法抵抗,最终原随云虽然不甘心,却还是被人按在喉结、而后用力掼在了地上。

而无花,其实只用了两根手指而已。

原随云被无花用两根手指按在地上之后,他好半天脑袋之中都是一片空白,一直到他听见那和尚拍了拍自己的衣袖,缓缓从方才蹲下的姿势变成站立,原随云这才有些许回神。

“好了,现在这位施主可以听贫僧好好说话了么?”

无花笑了笑,又十分随意亦或说是十分刻意的擦了擦自己方才接触原随云的手指。他的唇边重新是那副沉静的微笑,他周身的气息也甚至没有乱了分毫,若是此地尚有六耳,就该怀疑这人方才只是与人参悟了一段禅机,而非参与了一段生死了。

然而没有人比原随云清楚,这就是所谓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技不如人,棋差一招,如今这人的话他是想听也要听,不想听也要听了。

没有人知道那一天无花究竟跟原随云说了什么,只是不多日之后,一座名为“极乐楼”的销金窟平地而起。在这里,你可以买任何东西,当然也卖任何东西。这里的交易绝对自由,就连活人也可以贩卖。只是武林之中总需要有一个这样组织的存在,很多不适合摆在明面上的东西,都藉由这座极乐楼而转到了地下。许多人看着一副正人君子的道貌岸然之相,然而背地里到底有多少龌龊,恐怕也只有极乐楼的楼主知道了。

“世人若知道,这最是藏污纳垢的极乐楼背后,其实还有你妙僧无花的手笔,也不知该如何还反应呢。”

这是很久之后的极乐楼中,原随云轻轻嗅着自己面前的酒杯,却是冲着那一身雪白僧衣,仿佛和这里格格不入的年轻僧侣嘲讽一笑。

无花静静的垂眸看了一会儿自己面前的这杯酒,杯小如豆,里面盛着的酒却殷红若血。佛门弟子不沾酒色,而无花就只是这样看着这杯酒,似乎也没有要喝的意思。

“鹿血酒,你真的不试一试?”原随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那张苍白的脸上仿佛沾染了一些绯红的颜色。他的脸很白,不是那种世人称赞的“面若冠玉”,而是一种不见阳光的略微病态的白。

世人皆知极乐楼中有极乐之事,只是极乐楼主天生不喜光,因此整座楼只有星子一般细碎的烛火,而且日出时分,这座销金窟定然会消失不见,直至夜幕低垂之时才会重现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种在寻常人眼中宛若“鬼魅”的事情,说白了也不过是朱停的奇思妙想罢了。不过朱停一贯懂得为雇主保密,所以这极乐楼的秘密,除却朱停和原随云自己,恐怕再无旁人知晓了。

无花将这酒推远了一些,却静静的笑了起来。

原随云看不见,可却大概知道这人是在嘲笑自己。已经习惯了无花的阴阳怪气,原随云轻哼了一声,径自饮酒。

只是无花却并不打算放过他,在原随云连饮三杯之后,无花才近乎是叹息一样的说道:“你独身一人,喝了这样多的鹿血酒,就不怕……孤枕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