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先前舅母说的事情,我三姐姐没答应,”沈锦撇撇嘴,还是把如实说了出来。
林新兰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可是一想到母亲平日里的嘱咐,便立即笑道:“我还当是什么事情呢,本就是我娘亲提地突兀了。我先前还觉得怪不好意思地呢,所以你也别往心里头去。”
沈锦一听她这般善解人意地话,又觉得羞愤难当,想想这么多年,舅母和表姐待她多好啊。可偏偏她连这点小事都帮不了表姐,一想到这里,她的头垂地更低了。林新兰见状,更是拉着她的手,柔声安慰说:“我的傻妹妹,就这么点小事而已。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其实我觉得依自己的学识考上女学本就不容易,母亲也只是实在着急了点,病急乱投医。你可千万别放在心里。”
她越是说让沈锦别放在心里,沈锦就越发地愧疚。表姐本就艰难,若是自己再不帮着她,岂不是太过分了。
而林新兰在瞧见她脸上的歉疚之色后,又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我原还想着,咱们表姐妹能一块考进女学,到时候在书院里好歹也有个照应呢。”
“表姐,你放心,我,我这次再回去求求我三姐姐……”
“可别,你可千万别,三表姐本就性子冷,你若是这般,我怕她心里怪罪我不知好歹,”林新兰微微垂头,脸上露出可怜的表情。
恰好这会,肖氏身边的丫鬟来请她们过去。等两人到了肖氏的院子里,就瞧见梢间的桌子上,摆着好些布料。肖氏见她们过来,立即招手笑道:“你们来了,都来瞧瞧这桌子上的布料,这可是从江南那边带回来的时兴料子。”
“娘可真偏心,什么好东西,都得表妹来了,才能拿出来,”林新兰撅嘴,语气中带着嬉笑。
肖氏见状,立即伸手点她的额头,轻斥道:“你这臭丫头,竟是吃你表妹的醋。你想想锦姐儿哪会得了好东西,忘了你的,没良心的丫头。”接着她又转头看着沈锦,欢笑说道:“况且咱们锦姐儿,这样可人意的,又听话,我不疼她疼谁啊。”
沈锦被她说地不好意思,喃喃道:“我哪里有舅母说地这般好。”
她低头看着桌子上摆着的料子,不仅颜色鲜亮,便是上面花纹都十分新奇,京城这边确实是少见。林家如此生意做地不错,所以时常会有天南海北带东西回来,沈锦肯定是有一份的。
沈长乐有那样显赫地外家,外祖母和姨母都疼爱,什么好东西都紧着给她。况且那边也就她一个女孩儿,沈锦虽然艳羡,可是自己的外祖家待她自己也是不差的。所以即便比不上三姐姐,可是府里的其他三个姑娘却是远远比不上她的。
一想到这里,先前好不容易消散的愧疚,便又升了起来。她瞧着肖氏,十分愧疚地说道:“舅母,先前你让我办的时候,我没办妥当,我……”
她轻咬着唇,似乎说不出话来。
倒是肖氏露出些许惊讶,反问道:“你这孩子,是怎么,什么让你办的事情啊?”
“娘,就是你说让我去表妹家中住着,和她一块跟着三表姐读书的事情,都是您多嘴说这一句,你瞧把表妹愧疚的,”林新兰又拉她的手,细声安慰她。
肖氏这才回过神,她立即自责道:“你这孩子可真是实诚。舅母也不是说让你办妥这事,只是想让你回去问一声罢了,既是没成,那也没事。你若是这般见外,舅母可就要生气了。”
“就是,你再这样,我也要生气了,”林新兰撅着嘴,可还是笑嘻嘻地说。
林家母女两这又说又笑地,可算是把沈锦逗乐了。不过也正是这般,她越发觉得舅母和表姐是真正待自己好的人,她们什么好东西都想着自己,可是如今这可是考女学这般大的事情,自己怎么也该出手帮帮忙吧。
于是她下定决心说道:“舅母,表姐,你们且放心。我三姐姐就是面硬心软,回头我再去求她几回,她肯定就会松口的。”
肖氏登时一笑,轻轻拍了她的手掌,笑道:“这傻孩子,说地都是孩子话呢。姐妹之间何须用到求字,你且跟我说说,你三姐姐当时是如何回你的?”
沈锦当即将自己和沈长乐的话,一字一句地重复给肖氏听了。就算肖氏听罢,都不得不赞赏,这个沈家的三姑娘可真是个谨慎又心细的,比不得她这个外甥女,傻大姐一般的脾性。难怪这么多年来,同样是姐妹,沈长乐便能在府里这般风光,而沈锦只能掩盖在姐姐的光辉之下。
她略思虑了一会,心头便涌上了一个主意。便是一笑道:“其实你三姐姐也是多虑,不过是自家表姐妹而已,哪至于传出这样的闲话。”
沈锦赞同地点头,她先前也是觉得三姐姐太过小题大作。可是这几年,她被沈长乐管教惯了,所以沈长乐不同意的事情,她虽不服气,可也不敢真的罔顾她的意思。
肖氏也是看出门道来了,所以轻轻说道:“其实舅母的本意呢,也是想让你表姐和你一块住上些时日。你功课一向比你表姐好地多,两人在一块,总比一个人有好,便是有个什么疑难问题的,也有个商量。若说真让你三姐姐教你们,倒也不至于。”
她这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可是沈锦眨了眨眼睛,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她心底一声叹息,只恨自己的七窍玲珑心,愣是没点化她。于是她冲着旁边的林新兰使眼色,倒是自家的闺女,可谓是一点就透。
“表妹,我娘的意思是让我去你家中住些日子,这样一来,咱们也能一块备考。其实之前我娘说那话,也只是心急罢了。不过我想要是我真有什么不懂的,去问三表姐,我想她肯定也会帮我解惑的,”林新兰眉目清秀,一双柳叶眉更添了几分柔和,所以她说起来也是不紧不慢,反倒能让沈锦明白。
“是啊,这主意好,我还真想和表姐你一块住着呢,”沈锦也是欢喜地说道。
旁边的肖氏也是点头,笑道:“正巧我家里的先生,家中有丧事,准备告辞回家。我还正愁着这临时到哪儿去找个靠谱妥帖的先生呢。正好这几个月让你表姐在你家中读书,若是考上了女学,那就正好。若是没考上,我也正好再寻个先生。”
沈锦听了,也觉得这主意好,恨不能这会就跑回家去。
“这事也不是小事,还需得你家里老太太同意,我明日带着你表姐亲自你家中一趟,”肖氏说话间就把自己定下了。
对面的沈锦不仅没觉得一丝奇怪,反倒是欢喜地很。
所以她今日离开的时候,都是念念不忘,还对肖氏说道:“舅母,你明日可别忘了啊。”
“不会忘的,这些东西你也带回去,给你三姐姐和四姐姐分一分,”肖氏指挥着丫鬟将东西摆在后面一辆马车上,都是上等的丝绸。
等林家母女两人回了院子,肖氏在榻上刚坐下,林新兰便不高兴地说道:“娘,那匹月光蓝料子,您不是答应留给我的,怎么又给拿出来让表妹挑走了啊?”
她有些委屈,先前所有好东西要和沈锦分也就算了,她这么喜欢的一匹料子,娘都没替她留下。
肖氏这一下午忙着和沈锦说话,可真是腰酸背痛。她招招手,让小丫鬟给自己敲敲背,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真以为你表妹是个傻的。我都说了这批是从江南送来的时兴料子,是等着她来了,你们两个才一块挑的。若是真把这料子留下,除非你别在她跟前穿,你若是穿了,她肯定就会觉得我这个舅母待她不过如此,就是给她的料子,也只是你挑剩下来的。”
“哪里会,她那么傻乎乎的,怎么可能瞧地出来,”林新兰有些迟疑地说道。
“你们这些小姑娘家家啊,喜欢的无非就是衣裳首饰这些,谁多了一件首饰,谁又新做了一身衣裳,你当真以为看不出来?”肖氏嗤笑,显然是在笑话林新兰的天真。
好在这个女儿也是她养大的,打小就会聪慧伶俐,只要自己这么一点拨,就能通透。
所以林新兰此时露出失望地眼神,有些无奈地说道:“女儿明白了,”可随后她又脸色一沉,止不住地怨道:“可这样处处忍让着她,处处迁就她的日子,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娘,女儿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吧,什么名贵的首饰都得她挑了我再挑,什么好看的料子也都是她选剩下了,才能轮到我选。”
肖氏回头看了她一眼,吓得林新兰立即不敢再开口。待过了一会之后,她才挥挥手,示意丫鬟出去。不过院子内外都是她的人,倒也不用担心,谁敢把她的话漏出去。
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不过就是几件首饰和衣裳而已,你瞧瞧便把你委屈成这般。可是娘平日里缺着你的,还是短着你了,竟是养地你这样眼皮子浅薄?”
林新兰被她训斥地不敢说话,肖氏哼了一声,又训道:“这些衣裳首饰不过就是一时的好处而已,你以为娘让你这么多年捧着那丫头是为了什么?”她伸手点了下女儿的额头,恨恨道:“我还不是为了你日后能找个好婆家。”
一提到婚事,小姑娘家自然是害羞的,林新兰粉脸羞红,垂下头娇娇说道:“娘,您说什么呢,女儿年纪还小呢。”
“是,你年纪是小,可是这嫁人是女子一生之中最紧要的事情,远的不说便是你祖母和你姨祖母,明明都是嫡亲的姐妹,可是如今咱们家是什么境况,你再看看济宁侯府,又是何等花团锦簇,”肖氏忍不住叹气,这女子嫁人实在是要紧地很,便是同母姐妹,这境遇也能天差地别。
林新兰本来还不以为然,可是一想到济宁侯府,她也知,自家是万般赶不上的。所以她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羞涩,反倒是抬眼瞧着肖氏说道:“可是这跟巴结表妹有何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