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雅一回头看到虞清嘉,神情愕然又惊诧:“你……你怎么在这里?”
周夫人脸色相当不好看,她说:“六娘方才一直和我在一起,莫非我去什么地方散步,还需要和贵府四娘子禀告不成?”
虞清雅连忙说不敢,周夫人出身名门望族,在兖州非常有地位,虞清雅哪敢质疑周夫人的行踪?虞清雅如今后悔不迭,她刚才嘴快,怎么就把周夫人也骂进去了?
虞老君脸上怒气未散,结果转眼就被人打脸。虞老君脸色抽搐,看着非常扭曲,这时候旁边的娘子才有机会将话说完:“我们方才就想说,六娘确实一直在宴厅里,刚刚陪着周夫人出去散步了。”
虞老君下不来台,她铁青着脸色,过了许久才说:“你知道轻重就好。”
即便是这种时候,虞老君都端着架子。周围人碍于辈分不好顶撞虞老君,可是心里都觉得虞老君也太过倚老卖老,不讲道理了。以前听说过虞家这位老祖宗不好打交道,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偏心到这种程度。明明虞清嘉一直在前面待客,结果虞老君由人搀扶着过来,问都不问,劈头盖脸就找虞清嘉的麻烦。这还是众人亲眼看到的事情,若是平时,指不定虞老君如何专横偏心呢。
虞老君到底年纪大,周夫人不好说什么,只能拍了拍虞清嘉的手,目光欲言又止。虞清嘉笑着摇摇头,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是看起来却带着一丝勉强,十分惹人心疼。
虞老君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即便现在错怪了人,她也没有丝毫愧疚的意思,只是淡淡说:“没事最好,你不要总是生事。”
虞清嘉一言不发,垂下头看不清神色,低声道:“是。”
虞老君的这一番作态就是外人也看不下去了,人人家里都有难念的经,可是是非不分成虞老君这样的还是少见。女郎们瞥向虞清嘉,个个都目露叹息。摊上这么一个为老不尊的祖宗,还有一个不省心的堂姐从旁挑拨,虞清嘉在虞家究竟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啊?
虞清雅瞪大眼睛,神情像见鬼了一样。她看看抱琴的侍女,再看看光明正大站在众人眼前的虞清嘉,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帷幔后为什么是另一个人?”
白芨抱着琴,见此终于上前一步说话:“回禀四小姐,周夫人觉得气闷,小姐陪周夫人出去透气,故留奴婢在里面为众娘子奏乐。”
白芨是虞清嘉的侍女,通晓琴艺是很正常的事情,虞清嘉陪伴贵客,留自己的侍女在屋里奏乐,于情于理都很合适。反而是虞清雅急吼吼的拉扯动作,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虞清雅听到这些话错愕不已,差点脱口而出那你躲什么?她看到一个女子穿着和虞清嘉类似的衣物,一见到人进来就抱着琴躲避,她才误以为这是虞清嘉,结果在众人面前出了大丑。
虞清雅又尴尬又不敢置信,她明明给虞清嘉用了魅惑术,虞清嘉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虞清雅脸色一变,猛地想起另一个问题,既然虞清嘉没有中计,那花园里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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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虞家的宴会开始时声势浩大,然而结束的却非常仓促。宴会才进行到一半就频生变故,虞老君将将维持着颜面,好容易将众女客送走。等外客走后,她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虞老君用力拍着凭几,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清雅脸色难看,事到如今,她终于意识到她的计划似乎又出乱子了。不止虞清嘉莫名其妙逃过了魅惑术,更甚至虞清雅自己,都陷入麻烦中。
因为虞清雅发现,她自己身边的丫鬟似乎少了一个。而红鸾等人说,红杏是收到了景桓的通知,说四小姐有事吩咐,让红杏赶紧去花园。
虞清雅恍若经受晴天霹雳,脸色苍白,耳边嗡嗡直响。
她什么说过让红杏去花园?显而易见,是景桓反水了。
她和景桓,明明已经达成协议了啊?
第71章 家庙
这场宴会开始时盛大非常,结束得却虎头蛇尾。好容易将各位贵客送走,主院里,虞老君脸色铁青地坐在最上首,不说不笑,阴沉沉地看着下面的人。
虞清雅坐立难安,现在的发展,着实超出了她的预料。
虞清雅原本计划将虞清嘉蛊惑骗到花园,然后给颍川王下药,最后无论有没有发生什么,虞清嘉的名声都完蛋了。虞老君操控欲强又好面子,若是得知晚辈做出这种事情,虞老君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而同样,颍川王就算再放浪不羁也是皇室,被人这样算计,他怎么能忍下这口气?到时候虞清嘉得罪了娘家还要被颍川王轻视,即便皇帝看在虞家的面子上将虞清嘉聘为正妃,虞清嘉也只会是一个坏了名声、有名无实的摆设王妃。
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无论剧情的威力如何强大,虞清嘉都不可能成为琅琊王妃了。虞清雅只要想到这个场面就觉得热血沸腾,她顶替虞清嘉成为琅琊王妃,而虞清嘉却成了一个花瓶摆设,等两人日后相见,这样的场面该有多解气?
前世虞清雅不受丈夫宠爱,日复一日独守空闺,活成妯娌和小妾眼睛里的笑话,而虞清嘉却风光高嫁备受瞩目,虞清雅的心在嫉妒和怨恨的煎熬中,渐渐变得疯狂绝望。
为什么她重复母亲的不幸,而虞清嘉却可以过得很好?虞清雅重生以来最大的执念,并不是自己过得好,而是将虞清嘉推入泥淖中。
所以虞清嘉有什么,她就抢什么。虞清雅更甚至为此精心安排了今日的环节,为了造势,她还拉来许多女郎夫人,务必要闹到众人皆知。但是现在,最后的收场却让虞清雅猝不及防。
发生这种事无疑非常尴尬,若只是慕容栩兴致大发宠幸了一个丫鬟,那便只是一场风流韵事,见怪不怪,可是麻烦就麻烦在,慕容栩今日的失控非常蹊跷。
慕容栩就算浪荡不羁纵情声色,当他同样也是皇族男子,哪个男人能忍这种侮辱?慕容栩神志清醒后,很快就想明白,虞家在算计他。
虞家胆敢算计他。
虞文竣出面和慕容栩解释,女眷们坐在屋内,寂静压抑。虞老君的脸色很不好看,过了一会,一个内侍从外面进来,虞老君立刻打起精神,给内侍问好:“老身问公公安,公公辛苦。”
“老君有礼,杂家伺候主子,当不得辛苦。”太监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说,“王府里还有事,郡王这就要离开了,杂家奉郡王的命,进来和老君说一声。”
虞老君连忙称不敢,她想问又不敢问,隐晦试探道:“公公,今日之事都是误会。颍川王那里,还有劳公公替我们美言一二。”
虞老君让人送上了沉甸甸的香囊,然而内侍却没有收。他抄着手站着,脸上虽然在笑,可是眼睛却阴冷的如蛇一般:“郡王的事,我等奴婢怎么敢多嘴?那个丫鬟既然进了皇家的门,郡王自然会将她带走安置。只不过贵府客房里的香薰似乎也很有趣,郡王打算将其拿走,回去仔细查查。老君该不会舍不得一个香炉吧?”
虞老君听到这里尴尬不已,她一大把年纪还要被人这样下面子,然而她连丝毫不悦都不敢显露,照样和和气气地将人送走。虞老君到外面送客,虞清嘉慢慢跟在后面,虞清雅瞅到空,走过来压低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这几个字:“这一切是你做的?”
“我做了什么?”虞清嘉脸上没有笑意,冷冷瞥了虞清雅一眼,“现在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四姐应当最清楚不过吧。”
虞清雅咬牙切齿,她费尽心机想算计虞清嘉,最后却把自己套了进去。她恨恨道:“景桓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明明知道她暗地里来见了我,却一直引而不发,直到最后才抖出来。你忍了这么久,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虞清嘉听着不由笑了:“四姐既然觉得我得意,那就这样认为好了。你怎么想,和我有什么关系?”
虞清雅还是觉得不甘心,问:“你究竟给她允诺了什么,竟然胁迫着她反水,反过来来算计我?”
“反水?”虞清嘉摇头而笑,眼睛是嘲非嘲,“他那可不叫反水。我也很奇怪,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他答应了,就一定会做?”
虞清雅愕然,张大嘴说不出话来。虞清嘉冷淡地瞟了她一眼,见虞老君送客回来,很快收敛起神色。
虞老君脸色紧绷,李氏想上前扶着虞老君,却被虞老君一把推开:“你瞧瞧你们做的好事!我虞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
李氏猝不及防被推开,没有站稳竟然直接跌到了地上。李氏年纪渐大,常年自怨自艾气血也不好,这样一摔感觉大腿都要摔断了。李氏又疼又委屈,可是听到虞老君的话,她不敢揉痛处,只能苦兮兮跪好:“老君息怒。孙媳妇做错了什么,还请老君明示。”
“你做错了什么?”虞老君连连冷笑,“你瞧瞧你们母女俩今日办的事情,搬弄口舌,惹是生非,蒙骗我替你出头。可是最后,那个贱人却是你们房里的!”
李氏委屈,低声嘟囔:“是那个丫鬟不守妇道,我哪里管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