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1 / 2)

虞清嘉微怔:“光熹二年,对你很重要吗?”

“对啊。”慕容檐口气淡淡,说,“如果你拒绝了,可能这一年对我便不太顺利了。”

虞清嘉手指紧了紧,最后她粲然一笑,眼睛中闪出细碎的光来:“好啊,我答应你。”

慕容檐带着虞清嘉到梳妆台前,用齿梳将头发梳顺,乖巧地伏在慕容檐掌心。他从妆奁中取出一只鎏金发箍,将虞清嘉头发束起,却在尾端将她的头发折起来,一起束在发箍中。他在发间插上各色珠花发梳,最后,用一只白玉簪子将所有头发扎紧,方才的众多珠翠顿时都成了这一只簪子的点缀。

虞清嘉看到那只簪子时瞳孔一缩,发箍和珠花都是她的首饰,唯独这只白玉簪不是。虽然没有触碰,但是仅从色泽就能辨认出这只簪子材质上好,雕工浑然一体,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足以作为传家宝物代代流传。虞清嘉从镜子中默默看着自己全新的发髻,慕容檐左右端详了一会,对自己第一次给女子绾发的成果勉强满意。

未出阁的女子不能梳高髻,头发要自然披散,虞清嘉以前也只是将头发用发箍从中间固定,借着发箍的依托在头发左右插入珠花。但是今日慕容檐将她的发尾折叠几次,一同束在发箍中,又装饰了华丽的珠翠,这样一来,发髻介于少女和妇人之间,将两者的边界都模糊了。

虞清嘉当然知道头发独有的象征意义,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虞清嘉想问慕容檐那只白玉簪是什么来历,可是话到嘴边,她却放弃了。

正如慕容檐方才说光熹二年对他很重要一样,白玉簪的事情,本也不需要问。

慕容檐也看着镜子,无声地和虞清嘉对视,虞清嘉被看得局促,正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爆竹的声音。虞清嘉心里长长松了口气,轻巧地跃下坐塌,跑到窗前推开高大的木窗:“新年了。”

屋外爆竹声阵阵,青烟横亘在漆黑的夜幕上,整个城池都笼罩在红灯笼和硝火味之中。夜风袭来,虞清嘉耳边毛茸茸的碎发在风中轻轻飘舞,虞清嘉撑在窗户上看了一会,回头兴奋地对慕容檐说:“狐狸精,新年了!”

慕容檐慢慢走近,站在她身侧,陪她一同抬头去望深不见底的苍穹:“是啊,新的一年来了。”

虞清嘉听着满城爆竹声,侧头看向身边的慕容檐。她比慕容檐矮,得微仰着下巴才能正好和慕容檐对视。夜色如墨,带着独特火硝味的夜风绕过她发髻,将她头上的流苏撞得轻轻作响。在这样浓重的深夜中,虞清嘉的眼睛却比漫天星辰还要明亮,她微笑着,轻声说:“狐狸精,新年快乐。”

她不知道景桓是不是他的真名,可是她的狐狸精,全天下仅此一人。

慕容檐低头看着她,眼中也浮起细碎的笑意:“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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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虞老君重病,虞家的新年过的极其寡淡死寂,除夕时分万家灯火全城轰动,然而虞家却静悄悄的,连爆竹也不敢多放,只是在门口扔了一串,权当辟邪除秽。虞清雅这段时间也过得不好,她刚开始时信誓旦旦,大包大揽地换了虞老君的药,可是虞老君服用解药后却不见好。阿尔法系列不愧是后世鼎鼎有名的毒杀之王,虞老君虽然解了阿尔法的毒,可是身体各器官却因为毒而引起一系列并发症,她躺在床上,汤水不断地足足养了三个月,才将将控制住。

然而即便如此,虞老君也只是吊着一口气了。一位世交夫人来探病,她看到虞老君的第一眼,心里就默默叹了口气。

显而易见,虞老君命不久矣,恐怕熬不了多久了。

世交夫人和虞老君说话:“老君这几日精神头好,正好最近都是晴天,老君若是有闲情,不妨去外面看看花鸟。”

世交夫人虽然内心里知道虞老君恐怕看不成外面的花了,但是面子上总要装一装,说些宽慰的话。

虞老君脸色蜡黄,声音如破旧的风箱一般,嗬拉嗬拉的:“原来都已经春天了。我恐怕没这福气,前些天不小心吹了风都头疼,哪里能出去看外面的春景。”

世交夫人自知说错话,连忙补救:“其实外面柳絮飞的到处都是,鸟也叽叽喳喳的,没什么好看的。老君暂且放宽心,待在室内慢慢将养,等身体好了再出去看也不迟。”

虞老君摇头,她比旁人更明确地意识到自己活不长了。世交夫人见自己说错了话,不好再提这一茬,转移话题道:“老君您可是福泽深厚之人,四世同堂这种事,古往今来才有多少人实现过?您多子多福,晚辈也都孝顺,听说您生病这几天,孙子孙媳都衣不解带地留在您塌前伺候,曾孙女为了您的病,甚至都自学了医术。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福气呢。”

提起儿孙,虞老君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她说:“四娘那个丫头有心了,我这病缠缠绵绵总是好不起来,可是有她在身边,多少能轻松些。”

世交夫人十分懂颜色,见此迎合道:“可不是么,您就该放宽心,什么都不操心,安安静静养病。您子孙满堂,儿孙孝顺,福气还在后头呢。”

虞老君向来以四世同堂为傲,可是说起多子多福,却触及到虞老君的一块心病。虞老君活的长,可是她的儿孙却都早逝。她仅有两子,两个儿子子嗣都稀少,等长房长孙出意外死了之后,她的全部指望只剩虞文竣。而虞文竣,无论是在大房还是在二房,现在都还没有儿子。

隔扇外,丫鬟端着果盘从外面进来,看到眼前的人吃惊地唤了一声:“四小姐,您怎么站在这里?守门的丫头呢,怎么不请您进去?”

“没事。”虞清雅伸手止住丫鬟的话,说,“我只是过来看看老君的病情,既然老君有客,那我就不进去打扰了,一会再来一次就是。”

丫鬟觉得奇怪,但是不敢忤逆,只能低声应是,目送虞清雅悄无声息地来,又谁都不惊动地离开。

虞清雅快步走出院子,两旁花树开的灿烂,那样热烈的色泽刺地虞清雅眼睛疼。虞清雅想着方才偷听到的话,虞老君显然活不长了,若是虞老君一死,她和李氏最大的一座靠山就倒了,虞家再也没有人能名正言顺地指点虞清嘉。

今年已经光熹二年,虞清雅和虞清嘉都步入十五岁。虞清雅从前将希望寄托在虞老君身上,可是现在虞老君眼见活不动了,她不得不重新考虑婚事的问题。

前世她没有给虞老君下药,虞老君活的比这一世要长多了,虞清雅的婚事就是说动了虞老君,从虞清嘉哪里“调度”过来的。这一辈子,没有虞老君,还有谁能插手虞清嘉的婚事呢?

第85章 续娶

虞清雅无意从虞老君屋里听到了她和世交夫人的谈话,之后就一直心绪不宁。虞清雅快步走在廊庑中,明明两侧春意明媚,柳绿花红,可是落在虞清雅眼中却烦人得紧。

镂花隔窗外,一只喜鹊叽叽喳喳地叫着,虞清雅被这个声音吵得心烦,她随手折下旁边的树枝,用力打到隔窗上。

喜鹊受了惊,扑腾着翅膀飞走了。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缓缓响起:“宿主,你现在心绪不宁。”

虞清雅深呼吸一口气,口气僵硬:“没有。”

系统没有接话,沉默中有一种令人尴尬的洞悉。虞清雅被系统那种自以为看透一切的沉默惹恼了,她沉下脸,说:“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女配系统从来都不想激怒宿主,如果不是宿主情绪偏激,系统甚至不会和宿主发生语言冲突,067号系统一直以帮助宿主逆袭为目标。宿主,是你太激动了。”

虞清雅好容易忍住没有当场冷笑出来,自从服用了神经药物后,虞清雅的情绪变得越来越起伏不定。无疑,她心里是有些怨恨系统的。

最开始兑换音乐神童的时候,是系统蛊惑着她,诱使她刚好花费所有积分,兑换了高昂的药物,可是最终音乐神童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从那一次开始,虞清雅就步入一个魔鬼循环,她没有积分,导致中断虞老君的药物,虞老君病情恶化,虞清雅不得不忍着自己的头痛去侍疾,最后咬着牙用自己的情感兑换大笔积分,可是她头痛的毛病却就此留下,虞老君的病也没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之后,系统就像是算计好了一般,一步步推着她购买无色无味的剧毒,将她的积分一点点耗尽。她回来后才知道,原来虞老君本来就会把她接回来,可是在佛寺那时,虞清雅宛如鬼迷心窍了一般,拼了命想赶快回来。

所以,她给自己的亲曾祖母,从小看重她偏爱她的虞老君,下了剧毒。

现在,虽然虞老君在她多日的照顾和调养下终于排出毒素,可是身体健康却再也回不去了。明明半年之前,虞老君还身子骨硬朗,精神矍铄,现在只能躺在床上垂垂等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腐朽的味道。

虞清雅仿佛这时候才突然惊醒,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系统察觉到虞清雅的情绪变化,说:“宿主,你在为虞老君的病愧疚?”

过了一会,虞清雅艰涩的声音响起:“如果不是你推荐阿尔法毒,虞老君只是得了一场伤寒,本不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个时候,只要我多等几天,就可以回来。”

虞清雅的话说出来后,系统和虞清雅都陷入沉默。静安寺时虞清雅被日渐逼近的过年日期吓慌了神,她和系统述说焦虑时,系统自动将她的忧虑理解为已成定局的既定现实,等现在不得不面对下毒的后果时,虞清雅怨系统给她出下毒的主意,系统亦觉得虞清雅出尔反尔,没有契约精神。因为系统是根据虞清雅的前提,进行数据分析后得出的成功率最大的解决方案。

虞清雅和系统彼此都生出不满,令人窒息的沉默后,系统主动说:“事情已成定局,当时兑换阿尔法四号时,系统成提醒过宿主两次,是否确认交易。宿主既然签了字,就不该后续反悔,何况,这次宿主耗光积分乃是因为兑换了三次阿尔法,这个决定乃是宿主个人决定,和系统无关。”

听到系统推卸责任的话,虞清雅下意识想反驳,可是却哑口无言。她当然知道自己把积分兑完是因为白露,白露失手两次,最后一次才终于下毒成功。可是,白露乃是日后的王府大丫鬟,虞清雅怎么会怀疑白露。白露失手必然是形势如此,绝不是白露能力问题。既然白露没有错,那错的就是系统,虞清雅当然会将一腔忧愤都发泄到系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