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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檐并不在乎虞清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更在意的是虞清嘉的态度。虞清嘉有事瞒着他,并且坚决不说,慕容檐占有欲爆棚,对这件事已经惦记了许久。

但是当慕容檐听到梦的时候,一下子警醒了。梦境一说虚无缥缈,把梦当真着实可笑,可是慕容檐却不期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做过的梦。那个梦中,虞清嘉早早死去,他打赢了天下,却再也见不到她。

虞清嘉说完之后就停了,慕容檐等了一会,问:“然后呢,你梦到了什么?”

虞清嘉低头,说:“我梦到日后天下落入琅琊王手中,可是却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形容貌。”

“难怪你那样警惕我。”慕容檐了然,似笑非笑地睨着虞清嘉,“不止吧?如果只是看到统一,你为什么会对我避之不及,还劝我投降南朝?”

“没有!”虞清嘉抬头恼怒地瞪了他一眼,然而一开口又底气全无,“我梦到了你任性妄为,暴虐恣睢,弄死了好几任皇帝,还杀人如麻。”

“看来你对我意见是真的大,连着骂了四个词都不停顿。”慕容檐听到那一连串的形容并不生气,反而用指腹抬起虞清嘉的下巴,缓慢感受着下颌细嫩的皮肤,“我是不是还杀了其他人。”

“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虞清嘉沉默,慕容檐果然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她故意含糊处理,只捡不严重的事情说,然而他还是听出来了。虞清嘉叹了口气,说:“是啊,你还灭了虞家满门。我在梦中看到了好大的火,血光冲天,将高平城半边天空都映红了。”

虞清嘉眼睛低垂,慕容檐抬起她的下巴,强行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如果我屠了虞家满门,那么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虞清嘉下意识地想避开眼睛,慕容檐却扣着她的下巴不允。虞清嘉沉默许久,低声说:“那个时候,我中毒死了。”

慕容檐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当听到这两个字,他的手指狠狠抽了一下,指尖瞬间变得冰凉。慕容檐定定地看着她,许久后伸出另一只手,缓慢摩挲着虞清嘉的侧脸:“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这有什么关系呢。”虞清嘉摇头笑了笑,“是我自己大意,如果自己不长心,即便告诉别人又怎么样?能靠别人一次,又不能靠一辈子。”

“怎么不能?”慕容檐说,“我恨不得你能一辈子如此。虞老君死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在处理这件事?”

“……嗯。”

虞清嘉说完后,生怕慕容檐多想,连忙补充道:“都过去了,现在已经没有威胁了……”

“可是那个时候,我却离开了。”慕容檐还是不能原谅自己,他似嘲非嘲地笑了一下,“看来是我的报应。我在你最危险的时候离开,所以梦境里上天让我失去了你,此后身在炼狱,永不超生。”

“狐狸精。”虞清嘉抬高声音,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的决定,和你无关。”

“难怪你一直不告诉我。”慕容檐还是不能原谅自己,“原来你的死,本来就是因为我。”

如果不是因为他,虞清嘉不会被系统和虞清雅盯上,自然也不会中毒殒命。虞清嘉一开始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就是不想让慕容檐内疚,可是他还是钻了牛角尖。虞清嘉伸手覆住他的手背,温柔又坚定地表达着自己的态度:“狐狸精,罪恶在于下毒之人,是虞清雅和系统贪心卑鄙,怎么能怪你没有预料到呢?照你这样说,天底下所有的凶杀案都怪被害者防范不够了。是我太犹豫了,如果我知道你就是琅琊王,一定不会瞒着你。”

虞清嘉生怕慕容檐还因这件事而苛责自己,她连忙笑着转移话题,故意活泼地说:“狐狸精,既然你就是琅琊王,那当初你为什么编了套身世骗我?我差点认错人。”

“没有骗你。”慕容檐没有再执着方才的话题,他嘴上不说,可是心里却远非如此。慕容檐漫不经心,答道:“我并没有骗你,我的祖父明武帝生前当过几任高官,后来他就不再做官了,我的父亲也没有官职。”

虞清嘉汗都要流下来了,她无奈地看着他:“因为你的祖父后来称帝,所以不再做官,你的父亲一直是太子,故而无官职,是吗?”

慕容檐毫无心理负担地点头,虞清嘉咬了咬牙,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为好。她叹了口气,道:“算了,我说不过你,你总是有一套又一套的歪理。那现在,你这样公开身份,没关系吗?”

“这有什么。”慕容檐不屑,“治世靠数量庞大的文官,但动起真格来,谁拳头硬谁就说了算。不必担心,这群老狐狸油滑的很,皇帝谁当不是一样,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他们不会这样不识时务的。”

虞清嘉似信非信,政变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即便慕容檐有前太子嫡子的名头,走到台前掌权也不会容易。不过既然慕容檐不说,虞清嘉也不会戳破,而是问:“虞清雅有前世的记忆,她现在还是广平王的侧妃,会给你添麻烦吗?”

“凭她?”慕容檐不屑,“战场瞬息万变,主帅要根据天气、地形不断调整行军安排,她竟然妄图靠短短一行字取胜,可笑之极。而政局中牵扯到的多方利益,又岂是一个连自己生活都处理不好的局外人能堪透的。她和系统不足为惧,你不必管她们,安心备嫁就好了。”

“嗯。”虞清嘉下意识应了一声,随后意识到不对劲,舌头都不利索了,“你说什么?”

“怎么,又想耍赖?”慕容檐挑眉,起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当初你和我打赌,你就是战利品。如今,该到你兑换诺言的时候了。”

虞清嘉脸颊绯红,双眸剪水。慕容檐眼睛中全是她的影子,转眸时若有所思:“该催促他们快些,得在国丧之前让你成为我的王妃。”

“国丧?”虞清嘉愣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唯有皇帝驾崩或太后薨逝才会全国守丧,北齐没有太后,那慕容檐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虞清嘉无奈地看着他,慕容檐现在把自己叔叔死后的事都安排好了,真是狂妄又惊悚。慕容檐还想说什么,突然门口响起笃笃的敲门声:“殿下。”

慕容檐眼神顿时变得冰冷,虞清嘉知道他现在有许多事要处理,于是主动说:“他们肯定有要事找你,你先去吧。”

慕容檐神情还是非常不好,虞清嘉好笑地拍他的手臂:“好了,讲点道理,不要为难他们了。”

慕容檐只好恋恋不舍地起身,到外面和那些糟老头子周旋。虞清嘉院子里站满了身披甲胄的兵将,杀气凛然,看到慕容檐出门,这些人自动跟在慕容檐身后,脚步整齐地朝外走去。走到大门时,慕容檐突然转身,看着隔壁一间庭院:“这里住着何人?”

“虞家大夫人,广平王虞侧妃的生母李氏。”

慕容檐点头,冷静平淡地扫了一眼,语气随意:“让她搬出去,这个院子并入王府。”

政局紧张时分,邺城人人自危,家家关门闭户,这种时候让李氏搬出来,她要住哪儿呢?然而慕容檐才不会管这种事情,手下听到,也只管抱拳应下:“是。”

当天晚上,李氏连同她的行李就被扔了出来。李氏那点家具钱财慕容檐看不上,甚至房契也被以高于市价三倍的价钱买下。但是,房子是一天都不能住了,至于李氏要住哪儿,没人关心。

第133章 原则

夜幕深沉,星光隐没,偌大的王府一点声音都没有。灯笼在风中摇晃,撞在柱子上发出噼啪的动静。宋王妃拥着寝被靠在塌上,每咳嗽两声就忍不住朝外探看。就这样不知道张望了多少次,屋外可算响起脚步声。宋王妃眼神一亮,连忙喊道:“快别行礼了,赶紧进来。”

陪嫁嬷嬷按照宋王妃的话站起身,快速走到塌边。婆子刚刚走近,宋王妃就迫不及待地抓住她的手,问:“家里怎么样了?祖母怎么说,母亲和几位妹妹可还好?”

陪嫁嬷嬷脸色凝重,缓缓道:“王妃,宋府情况恐怕不妙。”

宋王妃本就病弱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白中泛青,看着不健朗至极:“你说什么?”

“领军府掌禁卫宫掖,当日又参与了在城门抵抗琅琊王入城,领军府所有将军都被扣押。郎主除了中途派人回来送信,就再也没出现过,老夫人托世交亲家多方打探,可算打听出来,郎主现在,被关在牢狱了!”

宋王妃听得眼前一阵阵发晕,陪嫁嬷嬷口中的郎主是宋王妃的父亲,领军府宋将军,宋家官职最大、撑起整个宋家的顶梁柱。领军府负责拱卫宫掖,守卫城门,可想而知地位多么重要。宋王妃能成为嫡长皇子的正妻,有一个手握大权的父亲也功不可没。宋王妃一直自豪自家的家世,即便她身体病弱,不能生育子嗣,可是因为父亲,她依然牢牢坐着正妻之位,宋王妃向来看不起那些争来争去的姬妾,觉得她们失了体面,面目可憎。然而现在,宋王妃猛地得知,她的父亲入狱了。

宋王妃所有的优越感轰然倒塌,她双眼失神,喃喃道:“郡王生死不明,现在父亲也丢了官,下了狱,那我要怎么办?”

“哎呦王妃,您可别想后半辈子的荣华了,先保住命为要啊。”陪嫁嬷嬷急的团团转,连语气也顾不上了,说,“王妃,现在宋家一团乱,夫人和几位小姐哭得像个泪人。老夫人说了,您是王妃,现在宋家地位最高的人,郎主的死活,宋家接下来的生死,都靠王妃您了!”

宋王妃眼神迷茫,甚至觉得不可思议:“靠我?我身体病弱,夫君身死,膝下还没有子嗣,我连我自己都顾不过来,谈何救整个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