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枝和苏承祖对视一眼,苏承祖放下镰刀,解开额头上的湿毛巾抹了一把脸。
嘿,这小子这会儿了还在地里头,没跑回家去偷懒也没去写那酸乎乎的文章,今个儿真是奇了怪了。
温向平不知岳丈岳母的腹诽,但他看见两人额上包着的毛巾却是恍然大悟,他就说嘛,劳动人民自有一套大热天干活儿的方式,只是他不清楚这茬儿出门没拿毛巾就算了,苏玉秀忙活了一上午也没见她弄,。
不……她不是还带了一块帕子么,只是…
温向平想到怀里的帕子,不禁有些心虚,心一虚,口气也就特别软,
“爸、妈,我过来看看你们。”
苏承祖皱了眉头,
“这是一年没见咋的,这两块地就紧挨着呢还要过来瞅一眼。”
他危险地眯了眼,
“你小子又做什么了。”
温向平连忙解释,
“不是,我是看天热了,叫妈去那边阴凉地儿休息一会儿,玉秀已经在那儿了。”
“这…”李红枝很是惊讶,这女婿今个儿怎么这么…体贴人了。
“爸,您也去歇一会儿吧。”温向平又劝道。
苏承祖面色黑,看不出来高兴不高兴,
“歇什么歇,你看看庄户人家哪个歇的,这地还有这么多没收,哪有功夫歇。你们那边收了多少了。”
旁边,刚刚那提醒温向平来了的那村民笑着开口,
“呦,老苏,人家女婿今个儿好不容易出来上次工,你还这么凶,不怕把人家吓得再也不来了啊。”
话里话外看笑话调侃的意思分明。
温向平也不恼,全然视那出言挑拨的人为无物,温和的说,
“爸,您和妈先歇歇,我在这儿先割一会儿,那边我弄了有小半亩地了,待会儿您和妈喝口水过来,我就回去干活。”
苏承祖这下是真惊讶了,要照以往有人这么说,温向平早甩脸不干走人了,今个儿却还在这儿淡定自若。
再听听,一上午就收了小半亩地,虽然还比不上一般人的程度,但也不算差了,就是不知是真是假了。
如果是真的,温向平今天怎么这么耐得住性子吃的了苦,不嫌太阳大,汗流的欢了?
“那你去和闺女儿歇着,我和向平再干会儿。”苏承祖对李红枝说。
李红枝明白丈夫这是让自己去看看闺女,点头去了。
苏承祖是个疼闺女的主,不然也不会送闺女去上学,要不是苏玉秀升初中那年他伤了腰去医院治伤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也不会从此就退了学终止了学业,指不定现在知识也不比温向平这半吊子差多少呢。
苏承祖和温向平不一而同的忽略了那村民,弯腰干起活儿来。
“哎――”那人不满了,
“我跟你们说话呢,大家都邻里邻居的,你们怎么这样啊。”
话音刚落,旁边有妇人笑道,
“快闭上你那张嘴吧,自己不会说话还怪人家老苏了,干你的活吧,一上午连三分地都没收拾出来,一会儿赵队长来了我看你怎么跟赵队长交代。”
那人这才悻悻的闭了嘴。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赵队长赵建国从另一边检查过来了。
大河村隶属是第五生产大队,大队长赵建国是众多生产队中数得上的负责尽职又有能力,哪怕别的大队都照上头政策实行干多干少拿一样工分,赵建国也坚持责任到户,多干多拿,村民们日子比其它队好过不少,因此俱十分信服他,赵建国也就在大队里树立起了极高的威望。
今年平地一声惊雷起,上头传来恢复高考的消息。赵建国更是一拍大腿,这好啊,想想大队里多少知青,要是有一两个真考上大学了,多给他们第五大队长脸哪,自然大力支持知青们学习,甚至还给他们挪了轻省明面上的活计以便他们学习。
但赵建国也知道,不是所有知青都有这心思,于是一切风声措施都没摆到明面上,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就足够了。
只是啊,这些日子,高考成绩没放出来,却有些人坐不住了。你说你坐不住也就算了,还变本加厉净做些糊涂事,就比如说,温向平。
赵建国向来对这个知青有些不满的情绪,甚至也觉得苏承祖也犯了糊涂。
现在不把这人的坏习性镇下去,不叫自家闺女立起来,将来等苏家老俩一闭眼,受苦的还不是孩子孙子。
可今天这奇了啊。
赵建国擦了擦眼,确认自己没看错。站在麦秆旁和苏承祖一起割麦子的那个――的确是温向平没错。
这…温向平今天转性了?
多想无益,赵建国索性走过去找温向平,
“向平,今个儿怎么想起来出工了。”
温向平直起腰来看向来人,笑着回道,
“这不是想通了嘛,前阵子糊涂,没挣下工分,还是一家五口老老小小不嫌弃我混账,省着饭也给我挪一份出来。我就想着,与其琢磨那没用的,不如踏踏实实过日子强。”
赵建国没想到自己一向瞧不上的温向平此时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虽然心底持怀疑态度,可万一人家是真想改了,被自己泼冷水了也不好,于是欣慰的拍拍温向平的肩膀,
“好啊,向平,你能这样想就很好啊,就是这样的,只要一家人心齐了,肯踏踏实实的干,日子就过的强的多,好啊。”
赵建国又对苏承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