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伯霖撇了撇小姨母,轻咳一声说:“那个,公仪夫子,时候不早了,朕让内侍送你出宫吧,方元,去。”
公仪疏岚将毽子递给上前来接的内侍,作揖道:“微臣告退。”他在翰林书院挂了职,只是一时半会被请到豫承书院教授学问。
公仪疏岚走得缓慢,还能听见后头的声音。
“来来来,朕也陪你们玩一轮,再去给母后请安。”
“好啊好啊。”
没过多久,忽然听宝和公主一声惊叫:“皇弟,你怎么能把毽子踢进湖里!”
“这…谁让你发呆,没接住,这怎能怪朕。”
公仪疏岚眼底笑意掠过,他原不知毽子为何在树上,不过一瞧小姑娘的脸色,就知道是她踢上去的,小小年纪,力气倒不小。
宝和公主气急败坏的站在湖边指使宫婢下水捞毽子,慕听筠偷偷与霍伯霖对视,眨了眨眼睛,干得好!
将近日暮,宁国公府旁边的宅院,公仪疏岚仰首看墙边繁花盛开的大树,面色沉静。说的口干舌燥的掮客最后补上两句:“公子,您看,您晨时已经瞧过了这府邸,这会儿您又看了一遍,这...您是买还是?”
“就这儿吧。”东风拂过,大树簌簌摇动,有几朵俏皮的花在空中舞姿翩翩,最后落在公仪疏岚的肩头,许久后他抬手捻起,放逐风里,然指尖暗香犹存。
第7章 新邻
在宫里住了两日,慕听筠就回了宁国公府,准备翌日去往承豫书院。她伏在蓁姝阁庭院中大树下的石桌上打盹,树影斑驳,暖风轻袭,日光为她披上一层温暖的外衣,使得她困意绵绵。
然她趴了一会儿就打起精神,面前摆放着整整齐齐的笔墨,提醒她还有夫子布置的课业未完成。
用了半天的功夫将十几张大字写完,又练了一会儿琴,慕听筠才长舒一口气,总算将课业都补完了。
墨芜替她将课业收起,且道:“姑娘,昼食您要在哪儿用?”
“去娘那儿。”慕听筠捏了块枣泥糕,小跑着出了门,墨芜忙拽着青雉急步跟上。
此时正是府中各处用饭的时候,婢女们端着膳食来来往往。蓁姝阁离褚玉居有些距离,慕听筠也不着急,磨磨蹭蹭的往那儿去。
经过暗香园,一个肥嘟嘟的虫子从天而降落在她面前,吓了她一跳,抬眼一看,是夕华苑的四姑娘,慕听芮。
慕听筠瞅了瞅趴在树干上挑衅笑着的慕听芮,又低头看着脚前的虫子,抬起脸来对她灿烂一笑,而后指着另一颗树后面说:“青雉,去将树后面那小丫鬟拉出来绑在树上,墨芜,你往后退退。”
青雉立马从腰间取了条绳子出来,墨芜也依言往后退了两步。
慕听芮被她们这阵势吓着了,鼓足气焰嚷嚷道:“慕听筠,你要作甚?信不信我告诉爹爹你欺负我?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慕听筠应道:“信,为什么不信,爹爹最疼你了。”
所以你才这么笨呢,慕听筠笑眯眯的,猛地揣向树。
“啊!”大树硬生生晃了晃,慕听芮惊叫一声,害怕的抱紧树枝,嘤嘤哭起来。
慕听筠嗤笑,叼着半块枣泥糕拍拍手丫子,跺了跺脚,利落的昂首挺胸从虫子上跨过去。
跟一个八岁小毛孩玩,忒的没意思。
将要走近褚玉居,慕听筠忽然顿住脚步,招手让一个端饭的婢女过来。
“看你面熟,是给爹爹送昼食的嘛?送到夕华苑?”
夕华苑并没有小厨房,饭食还须得从府内厨房领,不巧,后院厨房就在褚玉居稍远的地儿,各处送的饭食,褚玉居的人用点心就能知晓各院吃食,不过宁国公夫人嫌多事,从不过问就是了。
领头的婢女屈膝道:“是。”
慕听筠看了看手里的半块枣泥糕,让墨芜将婢女手中端着的食盖掀开,珍而重之的放进去,并叮嘱道:“你告诉爹爹,这是女儿的心意。”
说罢就挥手让她去了,墨芜和青雉忍着笑,等人满头雾水的走了,才‘扑哧’一声笑出来。
用饭时,宁国公夫人总是看见她不时踢踏小脚,奇问:“脚再怎么了?是疼还是痒?”
慕听筠冲她笑笑,方才踢树踢得太用劲,脚又酸又麻的。
宁国公夫人摇摇头,只当她又调皮了。
慕听筠夹了一箸糯米鸭,刚要填进嘴里,朝雾匆匆走进来说:“夫人,老爷来了,还气冲冲的模样,说是要好好教训姑娘。”
宁国公夫人面目一凛,银箸‘啪’地一声砸在桌子上。
宁国公一进来入眼的就是她敛目威面的模样,嘴里还嚷着的话立时消了声,宁国公夫人是将门虎女,嫁人多年身上的气质反倒不减。
“任性妄为?我女儿是宁国公嫡女,太后的亲妹,有的是任性妄为的资本,若是老爷不服气,大可到老国公的牌位,和太后面前说道!”宁国公夫人将他进门时的话听得亮堂,立即怒声道。
慕听筠拨拉着面前香甜软糯的鸭肉,偷偷瞟了眼被娘吓楞的爹爹,暗暗同情。
好一会儿,宁国公才回过神,嗫嚅两下道:“你怎么不问问,这兜儿做了什么……”
宁国公夫人冷笑,“就算她做错了什么,她是我女儿,也该由我管教,老爷平日里从未正经教导过兜儿,就莫要到我面前指责,我可不应!”
“你你你,怎么这般不讲理,这兜儿把芮儿的丫鬟绑在树上,还把芮儿吓哭了,这也太……”宁国公憋住了,不敢说‘任性妄为’,转而说,“太不懂事了些。”
然这话在宁国公夫人耳朵里意思是相同的,她细眉一挑,正要驳斥,慕听筠拽了拽她的衣袖,滑下凳子,走到宁国公面前,定定的望着他。
宁国公被她看的无端有些心虚,“兜儿这么看爹爹作甚?”
“爹爹只知道我的过错,可知道四妹妹做了什么?”慕听筠稚声道。
宁国公一愣,他一听芮儿哭诉,脑子一热就过来了,还没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