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边水汽清幽,她小心的提着群裾,犹豫着走近水潭边,刚踩到一块鹅卵石,她像是针扎一般往后跳了一步,不行,还是不敢踩水。
她模模糊糊听到有人踩步子的声音,脚步轻巧,不似男子脚步,她眼皮子一跳,瞬时想到家里两个不省心的,难不成是给她下套子?
她在原地转了一圈,还未想到躲哪儿,就见公仪疏岚不知从哪儿冒出来,长手一伸环住她的腰,身子一跳,就带着她坐到了粗壮的树干上,躲在茂密的枝桠中。
慕听筠被忽如其来的失重吓得刚要轻呼,一只温热的手掌覆在她唇上,她顿时噎住了。
这树比暗香偏园她常爬的那棵高多了,她不由自主的攥紧公仪疏岚胸前衣襟,杏目圆睁,一眨不眨的看着公仪疏岚。
感受到女子轻柔的呼吸,公仪疏岚尽力放下手,“嘘。”
慕听筠不住点头,转过脸长舒了口气,可手还是紧攥着不敢松手。
公仪疏岚垂眸看着那双细白小手,微微一笑。
树下果见慕听芮走出,她环顾一圈没看到人,蹙眉问身旁的慕听璃:“你确定瞧见她朝这儿来了?”
“我亲眼所见,可这谭边怎么没人?”慕听璃气恼的走来走去,作势找寻慕听筠,时不时抬头望树。
虽然知道她们看不见,慕听筠还是缩了缩身子,离公仪疏岚更近了些。
慕听芮稍一沉吟,“算了,快走吧。”
“这就算了?她肯定藏着这儿呢!亏我将那些男女吓走,费心筹谋!”慕听璃咬牙道。
“你爱走不走。”慕听芮冷漠的看了看姐姐,转身离开。
慕听璃纵然恼怒,只好也随之离开。
等人都走了一会儿,公仪疏岚才带着她跳下来。
“夫子怎么会在此处?”慕听筠抚着‘砰砰’直跳的心脏,仰脸看他。
公仪疏岚忍住抚她眉心花钿的冲动,温声说:“随处走走罢了,你呢?”
“我收到一个字条,落名是你。”慕听筠从袖笼里拿出字条给他看。
公仪疏岚接过,冷眸一扫,转收到自己的袖子里,“这不是我写的。”
“我猜到了,可是,这跟夫子的字很像。”以往在豫承书院,他给她们写过批语,更不提前日还送了她一本他勾画注解过的琴谱。
“嗯,但落名错了。你记着,我若是哪日真写信与你,落名是‘公仪晅’,而非公仪疏岚。”
公仪咺?慕听璃默念,难道这才是夫子的名字?
公仪疏岚似乎知道她所想,解释道:“公仪咺是祖父取名,疏岚为字,字取自父亲。”提及‘父亲’二字,公仪疏岚眼神微妙一瞬。
往后夫子怎会写信给她,慕听璃很快将此事暂时抛却,“那、那夫子取走字条做甚?”
“我知道这字条是谁写的。好了,快回去吧,你的好友和丫鬟过来了。”
公仪疏岚抬手,慕听筠以为他又要敲自个儿,哪知眉心触觉温暖,稍纵即逝。
慕听筠眼睁睁看着夫子负手离去,水眸不住轻眨。
乔涴琤带着墨芜匆匆而至,墨芜行完礼,抬眼一看愣住,“姑娘,您的莲花花钿?”
“嗯?”慕听筠一摸眉心,果然没了那花钿。
她瞬时傻眼了,夫子刚刚,是偷了她的花钿?
第22章 圈套
“约莫是被我不留神抠下来了。”慕听筠有些心虚。
好在墨芜并没多问,信了她的话。
慕听筠不时摸摸额头,暗自嘟囔:夫子取我花钿做甚?难道是觉得难看?难看到难以入他眼?
那厢公仪疏岚靠在柱子上眺望远景,一旁的右卫大将军南奚晟也不顾他深思罔顾,兀自念叨不停。
久安匆匆过来,见此情形凑过去毕恭毕敬地说:“南大人,容尚书来了,似乎在寻你。”
听闻好友过来,南奚晟立即兴冲冲的走了。
公仪疏岚看着他的背影摇首,招手让久安过来,低声问:“你可见到夏侯卓?”
“见到过,不久前属下见他在与永昌伯之子邓琚益公子说话。”
“嗯,那你留个神。”公仪疏岚淡声吩咐。
夏侯家善于仿制,能将他的字模仿的惟妙惟肖,以假乱真,这夙京城也唯有当年在南方曾一同入学的夏侯卓。只是,不知他如何与宁国公府的女儿家联系上,给慕听筠下套,又是如何与永昌伯之子勾结的。
他平展手心,那一点绯色在他手心尤为显眼,公仪疏岚想起方才那小姑娘惊慌的模样,眼底笑意浓浓,唇角上扬。见有人朝他的方向走过来,他才将花钿收起,面色微敛,朝来人浅浅颔首。
“盛大人,许久不见。”
慕听筠与乔涴琤一路说说笑笑回内院,刚踏进内院门,就听见墨芜悄声禀报道:“姑娘,宝和公主也来了,正朝您看呢。”
慕听筠抬眼,宝和公主一身芙蓉花对襟散裙,妆容精致,正盈盈立在凉亭内,对她淡笑。
自她被封郡主,宝和公主与她也算是相安无事,虽然彼此看不顺眼,但在外人面前,却是和和睦睦的,毕竟她慕听筠的长姐是太后,如若两人闹僵,面上谁都不好看。
慕听筠轻挪脚步,走到她面前,矮身问礼:“见过公主。”
“福宜郡主来的真早,可逛完园子?”宝和坐上特地为她安置的软椅,描着指尖丹蔻,懒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