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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一道粗犷的声音穿破丝竹声说:“陛下,我席罗国公主为了和平远道而来,陛下为何只将公主指给贵国郡王?”

霍伯霖笑得漫不经心,“朕后宫嫔妃已多,公主尊贵之躯在朕的后宫恐怕照应不妥,许给东雁郡王为正妻,既没有宫中繁琐礼节,又能得到照顾,有何不好?”

这处处为公主着想的指婚让人说不出反驳之言可如何是好?席罗国使臣呆住了,他瞥了眼耶律王子阴沉的脸,硬着头皮说:“鹤庆公主早在席罗国就听闻陛下英名,心下仰慕之,若能相伴,更能圆公主之念。”

霍伯霖张了张嘴,还未说话,鹤庆公主倏地起身上前道:“鹤庆虽仰慕陛下,但更多是敬仰与尊崇,东雁郡王乃北霁国勇将,鹤庆愿嫁,为两国交好献出微末之力。”她已非完璧之身,入后宫前的检查就可能过不了,她又何必自找死路。

使臣目瞪口呆,这…这与来时王后交代的话大相径庭啊,他急忙往耶律王子方向看去,后者却捏着杯子垂眸细瞧,仿佛并未听见鹤庆公主的话,如果能忽略他手中已有细纹的杯盏,恐怕更能令席罗国使臣信服。

东雁郡王年过三十,五年前丧妻后就一直未娶正室,眼下他板正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不出对这门婚事的满意与否。

啧,将鹤庆公主许给东雁郡王,真是委屈东雁郡王了。慕听筠摇头哀叹,她的长兄与东雁郡王还是相交好友呢,若是让长兄得知鹤庆公主曾算计过她,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届时,又如何与东雁郡王相处呢。

话说回来,原来算计过她的人都有了不好的下场,可这鹤庆公主还能活蹦乱跳,不知夫子到底在谋划什么。

到了晚宴,一行行宫女点燃宫灯,映着月光照亮整座御园,靡靡之音下女子娇柔的舞姿越发魅惑,招人眼球。屏风相隔的女眷之位已有夫人假寐,男臣处却仍在觥筹交错,言语中不乏恭维之词,在公仪宰相的座前尤甚。

慕听筠打了个呵欠,眼神无意间落在鹤庆公主处,却见她低着头好似在看什么,而后面色大惊,仓皇起身,被桌上的酒水洒湿了衣裙后,还强自镇定的坐回去,没有去更衣的打算。

鹤庆公主紧紧攥着手中的纸条,手心的汗浸湿了纸,她眼里满是惶恐害怕。这纸条上的寥寥个时辰地点,在她心底掀起轩然大波。

是那夜夺得她处.子之身的恶人?!若是让她知晓是谁,她必然要让那人碎尸万段不可。鹤庆咬唇,咬出血也不知,她将纸条扔进酒杯里,看那纸被酒液吞噬。

第70章 寒桂

鹤庆公主惶惶了多久,慕听筠就乐滋滋的偷瞧了许久, 一个不慎, 酒就喝得多了些。

公仪疏岚接到久安禀告时, 立马寻了个由头离开夜宴,走到宫外马车处掀开帘子一瞧,马车内酒香弥漫, 他的小夫人果然双颊泛红抱着软枕趴在马车软垫上嘟囔呢。

“她这是喝了多少?”女眷处饮用的应当是果酒, 喝成这样显然是饮了许多。

墨芜自责的说:“喝了三壶半青梅酒, 是奴婢的错,没能阻止夫人。”

公仪疏岚未说话, 撩袍矮身进了马车车厢,想将小姑娘抱进怀里用湿帕子给她擦擦脸, 谁知她一靠上来就揽住他的脖子不住蹭, 怎么哄都不愿露出脸来。

“真是个小祖宗。”公仪疏岚叹息, 抱过她坐在自己腿上,吩咐久安回府上。

行至半路, 不知是做梦了还是迷糊着, 慕听筠坐在他腿上挨挨蹭蹭起来,甚至不住啃咬他胸膛,不时还砸吧砸吧嘴,像是吃什么珍馐美味。

被咬到敏感处的公仪疏岚倒吸一口冷气, 警告的拍了拍她的小屁股, “乖宝儿, 莫要乱动了。”

慕听筠扭了扭身子, 充耳不闻。一路忍耐到府前,公仪疏岚脸色僵硬,用披风将人裹了个严实,大步朝云栖院行去,进了正房也不要人伺候,长腿一踢便将门关上了。

鹤庆公主忍到夜宴散去,也没有等来第二章纸条,她难以言喻此时的心情,既是害怕,又是迫不及待,从座上起身时,裙裾下的双腿发软险些又跪坐下去。

“公主,您无事吧?”一个宫婢扶稳她后,隐没在人群中离开了。

鹤庆公主面色难看,攥紧了手心里的纸条,她深吸一口气,脚步端稳的走向神情莫辨的耶律王子。

夜宴散去,宫门处零零散散走来许多官员及其夫人,宁蕴与一位相熟的夫人相携走出来,那夫人转脸一瞧,打趣道:“襄南郡王真是个疼人的,抱着披风等您呢。”

“他确是个细心的,日后若是有空,徐夫人不妨到我府上来叙话,恰好这几日桂树芳馥,做出的桂花糕味道也极好。”宁蕴抿唇笑着说。

“那妾身就不客气了,告辞。”

那夫人走到马车处朝霍伯曦行礼后,见他抖开披风为宁蕴披上,笑了笑,知情识趣的离开了。

宁蕴微微仰头,任他系上带子,感受到身后旁人艳羡目光,唇角微弯,眼底却无丝毫笑意,上了马车便是一路静默。

“你何时与宝和公主来往了?”良久后,她出声询问。

霍伯曦漫不经心地说:“虽是一家人,但她是出嫁公主,我怎会与她来往。”

“那我应该问,你们何时合作了吗?还有,你藏在郊外别苑的女子要送走了?”

“你问的多了,”霍伯曦不满的望着她,“你只要做好你的襄南郡王妃,与臣子夫人交好关系便好,旁的事还是少知为妙。”

宁蕴惨然一笑,“我知道的哪里多了,宁家的那些庄铺我都给了你,现如今他们做的事我都不明白了,我以为成亲后既是合作关系,你却还是不相信我。”

“莫要胡思乱想了,过几日在家中设宴,你请些交好的夫人来吧。”霍伯曦漠然道,撩起马车车帘望向街道外。

“随你罢,只一点,过些时日我会将成儿送走,不管如何他还是个孩子。”

霍伯曦无可无不可的颔首,眼神在宰相府的牌匾上停留一瞬,放下了车帘。

翌日,天色昏暗,零落几颗星在天际忽明忽暗,清风撩过桂树,纷繁桂花飘落满地,浸香了泥土。

宁蕴抚平他衣襟上的褶皱,看透他眼底隐藏的不耐,和头也不回的离开。

“夫人,朝食好了。”

“我没胃口,撤了吧。”宁蕴垂眸看着指尖丹蔻,心底一片荒芜。

这半年来,夙京城郊的明善堂修缮的越来越大,朝廷问起来,皆被霍伯曦以难民不愿离去,落户此地为由,一面扩大地界,一面不停与朝廷周旋。

他阔步踩进后堂,正在练武的众人停下动作,齐齐行礼,“主子!”

“嗯,你们继续,戚风过来。”

戚风几步上前,“主子可是想询问前日捉到的那叛徒一事?”

“是,如实道来罢。”霍伯曦接过仆役端过的茶,浅浅饮了口,皱眉放下。

“属下已经审过了,并非朝廷暗探,只是寻到了家人想离开此处投靠朝廷的叛逃之人。眼下人还在地牢,主子,请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