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2 / 2)

而在此刻的平青县,方淮鼻青脸肿的躺在家门口,费劲的敲门后,方母一看到儿子凄惨的模样登时晕倒在方父身上。

丫鬟大呼小叫的上前扶方淮,小厮已经在方父的勒令下飞奔去找大夫,一家人围着神志不清的方淮忙碌不已,唯有牛月兰抚着小腹,站在庭院中央冷静的看着这场闹剧。

初冬的风冷冷戚戚,刮在人脸上有细微的疼痛。牛月兰望着庭院里自己的孤影,倏地轻轻一笑,宽松的衣摆在风中荡起,她慢慢转身走进已经独住几月的房室,关上门,那些嚣杂声似乎也被关在了门外。

她在昨夜就已然想清楚了,既然相公不是相公,公婆不是公婆,她在这个家没有丝毫地位,就连女儿也被人嫌弃,已经这么惨了,她何必再忍?

捏着袖子里的小纸包,她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

晚上的大夫不好请,即便请到也要多费银两,而过一日算一日的方母将枕底包着银钱的帕子拿出来一瞧,已经没剩多少了。

她又急又慌,想到刚从娘家回来的儿媳,眼睛一亮,立马奔到西厢房去使劲砸门。

光是砸门还不够,她怒气冲冲地说:“你相公被人打成这样,你还能无动于衷,有你这么做媳妇的吗?小心我儿一封修书将你休回家!”

牛月兰轻拍了拍被吓醒的女儿,深吸一口气,走过去猛地拉开门,肃容道:“若是夫君有这意向,那就赶紧写封休书吧,不过请婆婆也莫要忘了还欠牛家的钱,笔笔条条可都记得清楚呢。”

方母那见过一向软弱的牛月兰这样跟她说话,登时就愣住了,这还不算完,牛月兰仿佛得到了勇气一般,嗤笑一声说:“正好那个春桃不是爬上了床,这少夫人的位置让给她也罢,婆婆公公好好考虑考虑,我女儿还小需要睡觉,慢走不送。”

她‘啪’的一声关上门,僵着身子听方母在外面骂骂咧咧好一会儿才离开,虚脱似的滑坐在地面,心里却涌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快意。

没有多少银钱,又对方母泼皮无赖的性格有所了解,大夫问诊开药也就没花多少心思,简单的包扎后,交代他们明日一早再来取药,那大夫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翌日,小丫鬟分外积极的出门拿药,回来后就埋在厨房煎药,期间方母唤她去了东厢房一趟,再回来,药已经煎好了,她将煎好的汤药放进碗里,也不顾烫手就捧进了东厢房,故意在方淮面前露出烫得通红的指尖,果然方淮立时心疼的无以复加,捧着她的手说了不少感人肺腑的情诗。

夜半时分,原本安静的东厢房忽地一声尖叫,短促迅疾,很快消失。冲进房里的方父方母看着围着被子跌在床下的丫鬟,和一脸惊恐的儿子,疑惑不已。

翌日,平青县悄悄流传出一道消息,据说那方秀才不知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人打得不举了!

这消息传到方母耳里,气得她火冒三丈,立马将怀疑的小丫鬟打发卖了,而被告知儿子往后都难以再有子嗣的事实后,她看着牛月兰隆起的肚子的眼神也变得莫名起来。

第82章 汇合

客栈房间虽小, 但很是暖和,棉花做成的被子厚重而温暖。慕听筠一到冬天冷时会手脚发凉,然这次半夜公仪疏岚在被子下摸了摸, 就连脚心也热乎乎的,更不提塞在他腰间的那只小手, 竟然有些汗意。

公仪疏岚长舒了一口气,之前还怕她睡不习惯,决意待回家后让针线房多做几床棉被。

只是转念一想她今夜能睡得安稳,也是前些日子过于奔波了。公仪疏岚眸里唯一一点喜色也被墨色湮没,他叹息着搂紧他的小姑娘,又是一夜未眠。

次日,睡饱了的慕听筠看着气色较之前几日好许多,公仪疏岚端着粥和包子将她喂了个饱, 又开始启程上路。

他们照旧还是摒弃大路的选择,但即便是小路,公仪疏岚也认真揣摩后,方慎之又慎的选择,他身后有两个此生最重要的宝贝,他赌不起。

绕过一条蜿蜒小路, 公仪疏岚眺望看不见尽头的路微微蹙眉, 天色愈来愈晚, 天际扑腾的飞鸟也纷纷归巢, 可能今晚只能在外露宿了。

“夫子?”慕听筠裹得厚厚的从马车里钻出头来, “你冷不冷?进来待一会儿吧。”

公仪疏岚侧身凝望她, “兜儿怕不怕?我们许是要在外过夜了。”

“有夫子在,不怕。那你找个地方,就进来暖和暖和吧。”慕听筠怀里还有两个从老板娘那里买来的手炉,她一直护在怀里,好在还维持了温度,准备等夫子进马车后塞给他。

在密林里寻了处空地,且视野不错,公仪疏岚照旧将马车栓起,从车厢里取出干粮。只是慕听筠有孕,太硬太干的食物不好入口,野味更是不能吃,只能另寻它法。

将干肉放进水罐里加米煮,公仪疏岚只觉遇到了平生最难的事情,那便是做饭。南平士族依旧崇尚信奉君子远庖厨,是以他多年来也从未进过厨房,只是遇见她后,方进过厨房却未摸过厨具。

但眼下,他却忽而后悔起来,若是学了厨艺,想必在荒郊野外也能做出让兜儿不难以下咽的食物了。

奔波了数日,但凡闻到一点香味也能无限放大,慕听筠循着香味钻出马车后,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火光上的汤罐瞧,那副馋样让公仪疏岚即好笑又心酸。

肉被煮的松软,与浓淡相宜的米香混在一起,能让疲惫的人瞬间灵台清醒。慕听筠紧紧依偎着公仪疏岚,在马车里待久了的暖气仿佛渐渐染过去。

听着汤罐的咕噜声,周身氤氲着食物的香气,在月夜下紧紧依偎,如若没有重重危机,慕听筠可能觉得这是最难忘的记忆,不过不管如何,有夫子在的记忆永远是不能遗忘的存在。

初冬夜晚的密林分外清冷,呼吸间显出淡淡白雾,不时掠过的冷风也让人脸颊生疼。公仪疏岚没让慕听筠把手拿出来,而是一勺一勺吹着为她吃完了,之后自己才拿出发硬的饼块,泡在汤罐里吃下。

吃饱喝足后的暖意席卷全身,慕听筠就觉困倦起来,巴掌大的小脸缩在脖间毛茸茸的围脖里,眨眼间就要歪倒。

马车不大,慕听筠缩在窄榻上,远远看像一个雪团。公仪疏岚席地而坐,将马车车门堵得严实,大掌有一搭没一搭的磕在地上,骨节相触没发出一丝声音。

他默算路程,如果顺利,大概两日后就能抵达松州。不,可能已有暗卫从松州出发,来寻找他们了。

如果是这般,那他们就不会有事,只是不知夙京城眼下是什么境况,他离开太久,即便离开前已经做了布置,也不能完全安心。

半夜,夜色愈发寒凉,公仪疏岚靠在马车车壁上,每过半个时辰睁眼探探慕听筠的温度,好在一夜过去,她身上照旧暖呼呼的只是露在外面的面颊微凉。

他只披着大氅,数日未休息好使得公仪疏岚很是疲惫,眼睛里满是血丝,下巴青茬渐长。外面有了微弱的光芒后,他狠狠捏着眉心,总算清醒许多。

出去按照昨夜的方式煮了米粥,放在火上慢慢煨着,公仪疏岚用枯枝在地面上画了个潦草的地图,薄唇紧抿,心底默算出更准确的距离和时辰后,转身进马车唤他的小妻子起床。

马车驶出密林,转向另一条小路,慕听筠乖乖巧巧的窝在公仪疏岚身边,手里捧着牛大婶给他们装起的油炸花生粒,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时不时塞几粒给公仪疏岚,唤来男人抚慰般的大掌。

公仪疏岚视线扫过路边的树木,忽地一顿。他勒停马车,几步跳过去取下树干上不甚清晰的灰布条,悬了数日的心底总算稍稍安稳些。

“夫子?”久不见他回来的慕听筠探出声询问。

“嗯,久安他们来了。”

“真的?”慕听筠精神一震,脱口而出,“那墨芜、青雉呢?她们是不是也平安无事?”

公仪疏岚捏着布条跳上马车,亲了亲她的唇角低声安慰道:“放心吧,还有久渊,应当不会有事。我们循着这条路继续走,应当很快就能见到。”

果不其然,马车行驶还未到一刻,两个熟悉且消瘦许多的人迎面朝他们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