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1 / 2)

慕听筠微微闭了闭眼,酸涩之意在眸间泛开,“你要做什么?”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可是一看到他怀里毫不知事睡得正香的女儿,就是一阵令她腿软的恐惧。

然而霍伯曦好似全然未注意到她的情绪,指腹轻触昭昭柔嫩的面颊,眼神恍惚了几息后,说:“她真的很像你,很美,如果她是我们的女儿,该多好?”

“这时间没有如果,霍伯曦,你如果想让我求你,我现在就可以做,但她是无辜的,她刚出生没多久,什么都还不知道。”慕听筠语带哀求,按在桌子上的手苍白至极。

“我不会伤害她,毕竟她这么像你,而我,怎么下得去手呢。”霍伯曦慢慢走近她,他抱孩子的动作略显生疏,但能看出并非全然不懂。

他走到慕听筠身前,动作小心的把孩子往前递了一递,“你瞧,粉雕玉琢的像极了你小时候。”

“是,娘亲说过,昭昭模样似我幼时。”慕听筠咬唇,娘确实说过,昭昭的性格随夫子,模样却与她幼时很是相像。

“我就知道,所以昭昭往后定然是个小美人儿。”霍伯曦亲亲昭昭额角,将她放进了慕听筠怀里。

慕听筠惊愕的抬首望他,只见面前的男子痴痴的看着她的容颜,似乎在眼底细细描绘成一幅刻骨铭心的画。

“霍伯曦?”慕听筠抱紧孩子,试探着问。

如同被从梦中惊醒一般,霍伯曦蓦然回神,笑了笑说:“别怕,今天我只是来跟你道别的,你的夫君确实是治世能臣,也是惊世奇才,输在他手里我心服口服,唯独你,这么些年,我始终放不下。如果,如果当初公仪疏岚没有出现,多好。”

孩子在怀里,又听他这番话,慕听筠很快平静下来,她低低应声,“或许都是上天安排的。”她前世不得姻缘,今生却得以圆满,她的夫子从来都是宠她疼她,未给她丝毫委屈受过,得此良人,前世孤独一生她也宁愿。

嫁给他后,她从未想过夫婿会是别人。

霍伯曦正因也想到这一点,满心酸苦,“无论结果如何,我盼你此生欢喜,若有来生,能许我一场夙缘。”

“……好。”

室内沉默几息后,霍伯曦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直起身道:“我走了,那奶娘是他们瞒着我派来的,我已经处理掉了,你得重新找一个了。”

“嗯。”

霍伯曦是悄然而来,自然不可能从正门走,他走到窗边,倏地转身对她微微一笑,那笑容暖煦如春日,更如年少骄阳,“我走了,筠妹妹,你好好过。”

“我会的。”比起他似乎是放下所有重担的笑容,慕听筠觉得自己唇角上扬的苍白无力,然窗边的男人并不在意,深深的看她一眼,跳出去没了人影。

晚间,慕听筠不敢再让孩子睡在隔壁,将摇床搬到他们的内室来,看着女儿睡着后,才转到屏风后面准备更衣。墨芜刚将她的外衫褪下,门忽地被推开,一个面容俊美却焦急的男人匆匆而入。

“兜儿?”

“我在这儿。”知晓他是得了消息匆忙赶回来的,慕听筠忙胡乱将衣服披上,出来见他。

公仪疏岚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松了口气,长臂伸到她膝盖弯将她打横抱起坐在腿上,“他与你说什么了?”

“他说他是来告别的,夫子,是不是,很快要有结果了?”

“是。”公仪疏岚远远看了眼攥着小拳头沉睡的女儿,微微侧头在她白腻的颈项间轻嗅,独有的香味充盈在鼻尖,使他多日来的忙碌疲惫都被香气渐渐吞噬。

他不多说,慕听筠也不想问,只是强调一般的又说:“记得答应过我,你不会有任何事。”

“夫人之命,为夫岂敢不从。”

将小姑娘哄睡后,公仪疏岚又到女儿的摇床旁坐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走。踏出云栖院,公仪疏岚的面色瞬时掩下了温和宠溺,暗卫给的消息太迟,使他现在才能赶回来,看来,府里依旧需要多布置些人手。

从久安那里听到更详细版的事情始末后,公仪疏岚脸色阴沉,淡声吩咐,“备马,我进宫一趟。”

虽然也已深了,但霍伯霖还是从庄妃的宫内出来,在明德堂两人交谈了半个时辰后,公仪疏岚回了府内,陪他的小娇妻安睡。

两日后,生下皇长子后缠绵病榻已久的舒妃去了,宣德帝怜皇长子幼年失亲,特准许交由庄妃抚养,且将庄妃册封为贵妃。

舒芳蔼走的那日是个艳阳日,日光极好,入目之处皆是明晃晃的光芒。雨莲宫正殿空荡荡的,几个宫女都站在外面听候,偌大的殿室唯有她一人。她侧躺在床边,手里捏着一本自从进宫后就鲜少看进去的《女规》,默默读了半个时辰后,让宫女将窗户全然打开,能容她看到外面的景色。

如有所觉一般,不知看了多久,她忽地将视线挪到门边,没过几息,从那里跨进来一行人。

扯了扯唇角,舒芳蔼自嘲的笑了笑,她原以为到了今天,皇上还会来看她,或是送她最后一程。

那日生产后她就察觉到不对劲,在床榻上待了许久后,身体状况始终不见好转,而这些日子,比前几日更是难过了些,总觉得命不久矣。至于她拼命生出的孩子,太后却只准许她远远看上一眼,好在太后好似很喜欢那孩子,想来若没有大错往后就不会被厌弃。没有什么牵挂的她还想着霍伯霖何时会要她的命,竟也就是今天了。

也罢,闭上眼睛后再睁开,就会有不一样的人生了,这辈子,真的太累了,她的所有挣扎和努力在那些人眼里,不过是一场滑稽的表演。。

第94章 欲摧(二)

过了三月余, 天气显然清寒下来, 呼吸间能瞧见浅浅薄雾, 在空气里缓缓弥散,然朝堂的氛围却与之迥异,渐然紧张沉热, 每次早朝上的激烈言语, 下朝后的来往交锋都使明眼人看出来,决策者要收网了。

边境的战事经过慕大将军的狂猛进攻, 席罗国已然节节败退,想来不久后便会灭了国。

在一处坡地后, 数百顶帐篷搭在此处,离这里几十里地外的厮杀和叫喊声能清楚的传过来。其中一顶帐篷内,两个身材削瘦的男人走来走去, 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焦躁。

“为何席罗国收到消息后还不动手?若不趁着慕听褚还未将西地那处堵死, 往后若再想反攻就不能了!”

另一个人比说话的人稍微冷静些, 他眉头紧锁思考许久,忽然大惊起身道:“会不会是慕听褚的奸计!”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们都中计了……两人相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里读到了惊恐害怕, 慕听褚审问奸细的手段,他们可都是亲眼看过的,那残忍程度与他俊朗面容全然相反。

在原地愣了几息后, 其中一人忽地往帐门跑去, 手还没碰到帘子, 有人就替他拉开了。身着沉重银铠甲的慕听褚步伐不紧不慢,每一步却都像走在那两人的心里,待慕听褚走到离他们三步远外,他们已经冷汗涔涔,几乎要跪下去了。

慕听褚看着他们冷笑,“一副怂样,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大老爷们?就是你们,害老子不能早点回去看我小侄女儿,真是该千刀万剐。”最后那四个字,慕听褚几乎是从牙齿间碾出来的,其中杀意凛然,不似假意。

一股浓重的尿骚味在帐篷内弥漫,慕听褚猛地后退两步,嫌弃的低吼,“把他们给老子拖出去,还有,帐篷拆了!”

半个月后,一份急报被送入夙京城,直入宫城,被方元引进大殿。

早朝上,霍伯霖不耐的听着下面众臣你一言我一语的嘴仗,本该调解一二的公仪宰相却一副漠然模样垂眸不语,任凭他们争吵的面红耳赤,皇叔霍云霂也是冷冷淡淡的模样,仿佛这些人的言语都未入他耳。

霍伯霖本想吼一嗓子让他们都静了,但想到小姨夫的计划,只能按捺下来,默默安慰自己:让他们吵吧,往后再想直抒胸臆可就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