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2 / 2)

黑炭立刻爬起来去牵驴子。

陈家里到底陈老爹做主,便是想要趁机占些便宜的王舅妈咕噜两句,也不好大声说啥。

等到吃饭的时候,王舅妈和大头两个将一桌子肉菜先尝了一遍,石榴看她吃得口水直流都不想下筷子,只捡了没动的腌菜下饭。

吃得差不多,王舅妈用筷子将没吃完的肉菜都点了一遍,“这些个弟妹怕是吃得腻了,我待会儿拿回家,给孩子再吃两顿。这孩子长个头,家里过年都买不起肉,看瘦得。你大哥死得早,我将他爹拉扯大,又要拉扯他,真个不容易。”

杨花儿递给石榴个眼神,又开始了,孤儿寡母带孩子不容易的戏码,哄得公公婆婆又要出银子。

石榴自己也是没娘的,知道这些个苦楚。没男人,其实情况更糟,不仅是少了劳力,而且少了底气,这世头大事都需要男人出头。王舅妈若是软和的性子,孤儿寡母只怕活不下去。不过她不软和,却又走到一个极端,这样赖皮性子,到底让人轻视,又这样教导孙子,对孩子也不好。这些话石榴这个晚辈自然不会说的。但是,她心里头很是感同身受,听王舅妈说起村里人如何为难她们,家里头过年吃能吃糠的事,忍不住掉了好几滴泪。

王舅妈这故事一年说好几遍,陈家人都听得麻木,不捂耳朵还是圣贤书读的,石榴这一掉眼泪,王舅妈便像找到知己一般,拉着她絮絮叨叨又说了许多,总不过如何受欺负如何穷之类的。

“外甥媳妇是个心善的,这些话想必别个都听厌了,不如去你屋里说。”

她见石榴一脸为难,又挤出几滴眼泪,“外甥媳妇不愿意我进你屋,可是嫌弃我这孤寡的老婆子?”

这是道德绑架,石榴自然不能拒绝,进了屋,王舅妈也不说怎么可怜,就指了屋里的东西说家里头正缺着没银子买。

等到王舅妈一手抱了三匹布一手拿两件半成新的衣服口袋里另装些闲碎东西出来,而石榴跟在后面一脸泫然欲泣的样子,陈三叹口气,刚忙将石榴拉进屋,免得哭鼻子被瞧见了了。他将自己口袋里几两碎银子摸出来递给石榴,“别哭,拿了银子再去买便是。”

石榴抓了陈三的手,控诉道:“她要抢了你的皮毛大衣去,我紧紧抓着,她便取了另外两件衣服。大嫂二嫂给我做的荷包帕子全拿走了。”

“还不是还有几个?”

“这是我逢的,舅妈说太丑了,不好换钱。”

太惨了,陈三拍着石榴的手顿了一下,都不知该如何安慰了。

石榴袄子就三件,一下子被拿走两件,就只剩下身上穿的这件,连换洗的都凑不齐。只一件肯定不行,石榴想着明儿元宵,她正好拉了杨花儿一起再买件。她将陈三给的银子和自己的压岁钱都收一个口袋子,想着若是买了袄子还有余的,再买些桂花回来。家里头只有芝麻红豆绿豆,一大家子这么多人,总得包个四五种馅的才够。多了,还有娘家呢。要不要再买点红枣做个枣泥的?

她想的太尽兴,不小心将话说出了口。陈大娘听了,气愤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好好的东西都看不住。只是这话不好说出口,因抢东西的是她娘家大嫂,陈大娘这几天都觉得脸皮发燥,又嫌弃石榴不中用,不如老大老二会守着。

石榴一脸委屈的小表情,我都舍了东西还挨骂呢。她也知道陈大娘心思,忍了自己小脾气,小心翼翼笑道:“我哪里只知道吃,我还知道帮娘孝顺舅家呢。舅妈说她冬日里冻病了好几次,可不得将棉袄给她,若是将舅妈冻坏了,娘多担忧。”

呜呜,明明是抢的,还要说是自己送的,好憋屈。

这话算是全了陈大娘脸面,她甩给石榴一个银角子,没好气道:“就你孝顺,拿这银子快去买件衣裳,可别把自己冻死了。”

石榴赶忙接了银子,这下子损失好几两,能挽回点就是一点啊。

陈大娘看石榴拿了银子还对她笑,一双眼像小奶牛一样清亮,忍不住又摸出块更大的偷偷塞她口袋里,叹气道:“你呀,一幅聪明面孔笨肚肠。”

石榴到不认为她自己傻,她就是太文明了,没法子泼辣起来。不过看陈大娘一脸的怒其不争,只露出讨好的笑,说道:“娘,傻人有傻福呢。”

一直在外面看戏的杨花儿嗤笑一声,什么傻人有傻福,她就知道人善被人欺负。不过等过两日,她心里头不免冒酸气,傻人还真有些傻福。

☆、第38章 怀孕

被王舅妈夺了几件衣服,石榴心疼得厉害,不过陈家都是厚道人,她到晚上的时候,口袋里又装了陈老爹和陈秀才的碎银子,加起来也值了损失的衣料钱。老人家的钱石榴拿的心不安,便想着过元宵时给陈老爹买软和的云片糕吃。她把想法跟陈三一说,陈三道:“何必等到元宵,明日便去吧,大哥他们明日下午回,你若是东西买得多,去大嫂娘家找她们,坐了驴车一起回。”

石榴惊讶道:“你不跟我一起去?”

陈三更惊讶:“我何时说要与你同去?”

“你元宵不想与我去镇上玩?”你是不是男人啊,懂不懂浪漫啊?石榴一肚子骂人的话,可看了陈三那不解风情的脸,背过身子不想跟他说话了。

真是鸣声相呼和,无理只取闹。陈三摇摇脑袋,想着约莫她小日子来了,闹脾气。他大度不与生病的人计较,只关切问道:“要不要吃红糖鸡蛋?”

红糖鸡蛋专治老婆的坏脾气吗?石榴瞪他一眼,恼道:“不吃。”

陈三惊讶道:“奇怪,不是都过好些日子了吗?怎还不吃?”

石榴偷偷翻白眼,月经不稳当有什么可奇怪的?看陈三一脸疑惑,石榴突然想到个治他的好法子。她故意叹了气,幽幽道:“这几日早上总是想吐,胃不舒坦,人也控制不住脾气。相公,我看我这是怎么了?”

“这……这大约是……”怀孕的征兆。陈三却也不敢断言,因他只听人说过,并没有见识过,怕说了惹人笑话,也怕让人白欢喜一场。

“是什么?相公你快说。”石榴将脑袋埋在陈三怀里,闷声偷笑。小样儿,看姐治不了你。“不过说几句话,口渴的厉害。也不知生了什么怪病。”

男人对于可能怀孕的老婆,那还不是指哪打哪?石榴看陈三二话不说去隔壁厨房倒水,偷笑了好几声,又指派他出去找了酸梅子,将他一点私房钱全掏空了。

大冷天被使唤了出去,身子冻得发僵,然而陈三心是火热的,这样子,差不离是怀了吧。想他陈三,不过及冠,便有孩子,比两个哥哥都早,想来他们该是极羡慕的。想到这,陈三又有去书房画画的冲动。

“陈三,死去了哪里。”

陈三立刻打住了去书房的脚步,小心翼翼去伺候孩儿他妈了。

陈三虽乐得冒泡,不过到底不是个莽撞性子,并没伸张,怕的是会错意叫她娘失望。他想着少是两个月,大夫才能诊断出,是以还得等到正月底才能请了大夫把脉了才好言说。

到正月十五元宵,陈大一大早点了香念叨两句“年过完了,祖宗回去休息”,便一串大鞭炮欢送了祖宗。陈三吃着石榴做的各色元宵,心里头格外不踏实,他就怕石榴上窜下跳,将好生生的孩儿给弄没了。

他这每日里神思不属,没得念书的心,等陈老爹考学问的时候,可是遭了殃,被狠揍了一顿:“若是不想读,趁早去种田,免得白费了老子的心思。明日里就收拾了包裹去学府里读书。什么时候考完了什么时候回来了。”

陈三过了童子试,能去学府读书。陈老爹原想着学府的先生都是秀才,去了还要交银子,倒不比家中更好。可如今他见陈三在家里读不进去,只能将他打发去学府的寒舍里跟了同窗苦读。

陈三到不怕吃苦,他就放不下石榴,走时拉了她的手认真嘱咐:“娘子,你平日小心些,莫要莽撞,若是有了好消息,记得让人给我递消息。”

o(╯□╰)o还在怀疑她怀孕吗?要不要戳破这个美丽的谎言呢?陈三应该不打人的吧?石榴想了想,决定啥都不说,就让陈三怀了美好的心愿去上学。

等陈三在学堂里跟了同窗苦读半个多月,还没收到家中的喜讯,也回味过来了,他怕是又叫他那美娘子给作弄了。原以为石榴比他小,知道的少,哪里想得到她那么多心思,拿了怀孕这事来指使他。

陈三拍拍桌子,“真个恼人,回去看我如何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