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芽儿也觉得这事自己不好说话,赶紧屁滚尿流地到隔壁去学习了。
这边顾建国看自己媳妇那生气的样子,赶紧安抚:“媳妇,没啥,我问人家医生了,人家说这就是个很小很小的手术,就是一下下,也不疼。人家说了,如果女人结扎的话,那得休息一周,男人结扎的话,就卧床两天,看看没事就能放心了。这个事儿啊,对男人的影响就是小!”
事已至此,童韵还能说啥,她捂着嘴巴就想哭。
“你傻了啊你,这事儿如果传出去,别人都得笑话你!”
要知道越是偏僻的地方,越是保守偏见。
在这种小县城里,巴掌大一点地,未必大家都懂,人们很容易把男性结扎等同于“阉割”,以至于大家听说男的结扎,估计第一反应是“那还算是男人嘛”。
在这种情况下,顾建国结扎,估计不知道别人怎么看呢。
本来他们家吧,童韵是县银行的干部,顾建国只是一个开砖窑的,虽然说开砖窑挣得钱多,可那地位终究不一样。
现在顾建国又去结扎,估计不知道别人怎么笑话呢!
“我管别人怎么说呢,只要我媳妇明白这里面的道道,不嫌弃我,我就知足了!”顾建国笑呵呵地这么说。
童韵看着床上这略显虚弱的男人,想想这事儿,真是又生气又感动,又心疼又难过,最后没办法,端起来旁边的小米粥,一点点喂给了顾建国喝。
而住在这筒子楼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顾建国结扎的事儿,基本整层楼都知道了。
果然有人笑话顾建国了,那陈月梅一边剁菜,一边笑呵呵地说:“我啊,怎么也不舍得我男人结扎的,你说男人结扎这叫个啥事儿啊?那还是男人嘛?”
她在床上足足躺了六七天,才爬起来,这不是这几天精神恢复点了,就开始过来做饭了。
王兴业媳妇和童韵关系不错,听了这话,瞅了瞅,童韵没在,不过她也不好意思说啥,就在那里没吭声。
其他几个,有的平时和童韵好的,也没说话,只有几个来往少的,又想巴结陈月梅的,在那里也跟着说笑。
“人家童韵真是命好,闺女学习好去市里考试,男人为了她宁愿自己结扎,你说这咋就这么命好呢?”
“各家情况不一样,咱们哪,都是家里靠着男人,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哪里敢说让他去结扎呢!他们家,你们也知道的……”
这话没说完,但是后面的意思大家都懂。
于是大家对视一眼,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还有一个,在那里口口声声说道:“你们别这么笑话人家,人家男人是砖窑上卖力气的,人家身体好,这点子结扎算啥,该行的还是照样行!”
这些话,自然是很快传到了童韵耳朵里。童韵现在因为顾建国做了结扎,升职的事已经定下来,就差公布了,升职后,这些人估计都得巴结她了。
她怕啥?
心里也是有气,当下直接来到了厨房里剁肉,把个案板剁得震天响。
厨房里的一群妇女,顿时没声了,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低着头赶紧烧饭做菜。
这边童韵炖完了肉,才冷冷地说道:“各家自管各家的事得了,男人心疼女人,自己去结扎,咋啦?没事别乱嚼舌根子,整得比农村妇女还碎嘴,没个银行职工的样子!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农村地头,哪像个职工宿舍!”
这话说得其实听难听的,不过大家都没吭声,毕竟说了人家,还被人家逮住了,不好意思。
都是一个单位混的,不能得罪人。
陈月梅却有些受不住了:“反正我宁愿自己结扎,也不好委屈我家男人!”
童韵:“呵呵,那是没办法的,你家男人金贵,我家男人觉得我金贵,都是女人,命不一样,没办法!”
童韵这一说,可把陈月梅气得够呛:“对,你金贵,就你金贵!”
其他人赶紧来劝架,各自拉回去,各自做饭吃饭,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本来大家都结扎了,应该没事了吧,谁知道过了这么十天半个月的,结扎的妇女,都慢慢醒过味儿来了。
当初说好的对身体没影响,结果现在,自打结扎后,下面一直不太正常,这就不说了,其他的,有发烧的,也有腰酸背痛的,三天两头的,不是这病就是那病。
终于有人受不住了,去了医院彻底查了查,竟然是个盆腔炎!
又有人受不住了,去了医院又查,说是有了子宫息肉。
这下子,其他人害怕了,一群上了环的纷纷去查,不是这毛病就是那毛病,就没几个正常的!
大家都害怕了,私底下议论,开始想着能不能摘掉环。
摘环?一打听,想得美!但凡你上了,就不能随便摘,人家医院都是有政策的,除非你已经不是育龄妇女了,不然给多钱也不能帮你摘!
到了这个时候,终于,妇女们开始觉得自己被坑了,冤屈啊,好好的身子,怎么就被折腾成这样,成天炎症,成天疼,今天请假去医院,明天忍着腰疼去上班,这一天天,就没个好时候!
恰好这几天赶上了月末,企事业单位发工资的日子。这个时候还没有说让银行代发工资直接给你打卡里这一说,都是各企事业单位来取钱,取了现金后回去给自己的员工发。
一般到了这个时候,银行都要全力以赴,所有的机动人员全都去出纳柜台第一线,就是连童韵这种主任级别的,也得跑到柜台那里跑前跑后的帮忙。
最忙的时候,谁敢请假啊,一个个少不得忍着病痛的身体上战场。一天忙下来,回到家就是哗啦啦的血,有的女员工受不了,当晚躺在床上嗷呜哭。
委屈啊,咋就摊上这么个事儿。
于是就有人痛骂自己男人了:“人家童韵的男人,自己去结扎了,可是没让童韵受这种罪,你怎么就不知道心疼人!”
就连陈月梅,暗地里也抹着眼泪骂自己男人:“看看人家顾建国,别看只是个砖窑卖力气的,可是人家心疼人儿!这自打上了环,我这身子就没一天好过,我也只能熬着!”
人不高兴的时候,啥都可能扯上关系,陈月梅干脆连女儿都骂:“你瞧瞧你,白花钱,都学啥了?你看看人家蜜芽儿,人家去市里参加考试了!人家那叫一个出息!”
就在大家哭天抹泪的时候,反观童韵,那是无病一身轻,每天早起来做饭,按时上班,表现好,业务好。回到家里煎炸蒸煮样样精通,做出香喷喷的饭菜,把个蜜芽儿喂得营养好。蜜芽儿吃得好,精神足,继续进一步研究数学题。
童韵就这么忙完了最忙碌的那个月末,一个好消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