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二十二万两、粮种八万两、引渠灌溉修葺五万两、耕牛三万两、农具十万两,搬迁费用二万两,医药补贴五万两。共计五十五万两”
比户部的多五万两,而且还缺了很重要的两项,刘勉之笑道,“郡主只考虑百姓种田,不考虑百姓住家和穿衣么?”
“还有,农具就罢了,为什么还配耕牛?”刘勉之极力忍住嘲讽的语气道,“我们只是赈灾,让百姓活下来,而不是让他们靠着朝廷养活。”以为别出心裁就能博眼球?
“刘大人稍安勿躁,请听我解释。”年若对刘勉之的态度并不以为意,继续对皇上道,“臣女查阅了以往的记录,有耕牛和农具充足的人家,一个青壮可以耕种十亩良田,而且亩产粮食约为五石,而穷困的人家,全靠人力,一个青壮最多只能耕种七亩良田,亩产粮食最多的也不足四石,这样算来,八千青壮,如果补贴耕牛和农具,可多耕二万四千亩良田,每亩五石,就是十二万但粮食,再加上前面亩产的差距五万六千石,一年就可以多产约十八万石的粮食。而耕牛和农具的损耗极少,至少可以使用十年,十年就是一百八十万石,折合银两就是一百二十万两,去除农具维护,耕牛草料看病等损耗费用二十万两,还能盈余一百万两,是否值得?”
十三万换一百万,当然值得了!
围观的众人大部分都没听懂中间的弯弯绕绕,主要是年若算的太快,但不妨碍他们理解结果。
皇上和朝臣们则大部分都听懂了,道理很简单,他们也许想到过,却没有人关注,他们一直都是把所有人丁按照青壮年来算,人均耕地七亩,粮食产量四石来算,从来没想到这么小的一点改变就能带来这么大的差距。
但凭着一点来说,虽然增加了预算,但思路却非常漂亮,而其中的计算量也比他们平常的算法要多一半!
“好!好!!”皇上大赞。
刘勉之脸色发黑,左相为避免他太过难堪,出列问道,“郡主为何要算搬迁费用?而且具老臣所知,兵祸之后,南黎百姓十不存一,以为战争的缘故,房屋大多毁坏,财物也基本都耗光了,总不能光考虑耕种。”
刘勉之脸色好了点,有个好点子能如何?还不是漏了重要的内容?
年若笑笑道,“就像刘大人说的,我们只是赈灾,是让百姓活下来,而不是要养活他们。”
刘勉之刚刚好起来的脸色又黑了下去,他直觉年若是在讽刺他。
年若确实是顺嘴刺他一句,就又继续道,“修葺灌溉水渠要不少银子,而这其中人力花费占据一大半,这些银子是给谁赚了?”
李姑娘早听的入了神,听到年若提问,立刻回答道,“百姓。”
“对,是百姓。”年若道,“灌溉的水渠百姓们每年都要修葺,都是以服役或者自发的形势,毕竟事关粮食产量。所以证明百姓们在耕种之余,是有时间去修葺水渠的,那么如今就用雇佣的形势,百姓们来了,银子让百姓们赚回去,就够解决他们基本的房屋和穿衣问题了。”
“好好好!”皇上又是一阵赞叹,他们还真没想过银子流通起来之后带来的变化问题,这个思路也非常精妙。
“至于搬迁,这个也是必须的。”年若接着道,“兵祸之后,方圆几里都见不到一个村庄或者一家人,只有人们聚集在一起,才能创造出更高的价值,生活才能越来越好。”
这个不少女眷听懂了,毕竟年若之前的故事让他们感触颇深,如今朝廷就应该扮演那个秀才孙女的角色。
“另外……”
“哦?还有?”皇上已经从一开始的随便看看,变得非常感兴趣。要是朝臣们都像她这样条理清楚的解释问题,提出解决方案,他觉得他还可以干个几年。
“按照以上这些预算,如果一切顺利,今年又免去赋税,明年淮明郡就不需要朝廷继续拨款赈灾了,到第三年,按照后黎如今的赋税计算,便可收取税银五十五万两。”
“不过,这是能够正常春耕的情况下。按照以往的记录,春耕每迟三天,粮食减产十分之一,若迟过十天,明年就需要继续赈灾,收取赋税的时间就需要再推迟一年……”
年若站在大殿中间侃侃而谈,态度大方,思维敏捷,主意又新颖实用,对于任何人的问题都对答如流,在座众人无不被她吸引,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魅力,让人心生向往。
我也想象她一样。
在场不知道有多少人萌生了这样的想法,尤其年若带来的七个人,亲自参与其中,体会了那种工作的乐趣,此时再看着自己的成果绽放出炫目的光彩,只觉得胸腔满涨。
便是抱着来吸引太子注意的宁穆芷和钱微,也早已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人生至此,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满足感。
……
“详细的数据和预估过程,臣女已经都记录出来,请陛下和太子查阅。”汇报完之后,年若呈上奏折。
“快,快呈上来。”皇上都忘记要静养的问题,因为这个时代的教育和观念问题,从来没有人把这些事情量化,并做成系统的数据清晰明了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无疑是一份非常漂亮的预估,它把你需要付出什么,然后能获得什么,甚至错过什么,会损失多少都清清楚楚的列了出来,让人有了明确的目标,也有了动力。
皇上看着奏折,安亲王也忍不住凑上来,皇上看到他的样子,不由失笑,往他那边递了递,凑在一起看了起来。
安亲王看着一点都不意外也不着急的太子道,“怪不得太子一点都不急,原来你在南黎的时候每天都看这样的奏折啊。”真令人羡慕,这多省心啊。
太子微微笑起来,眼底却有掩饰不住的得意,怎么也是他徒弟不是?
羲和长公主看着下面慧敏郡主发光的眼睛,笑道,“忽然有些羡慕慧敏了,若是再年轻个二十年,我也想试试。”
“大姐在说什么。”姬星渊笑道,“学无止境,便是再晚个二十年,您想试也可以试。”
羲和长公主横了姬星渊一眼不以为意,心里却决定如果女儿想做,定然全力支持,这不仅仅是能力的问题,这其中的见识和格局可见一斑。
所以这位晋江郡主身为女子也拥旷达的胸襟,生而为人,这样走一遭,才觉不悔。
毫无疑问,这场比试年若赢了,而且赢得非常漂亮,户部尚书思路的问题暂且不说,他的计算量比年若小多了,但速度却慢了那么多,任谁都没办法昧着良心说年若不如户部。
当然,另外一个赢了的人是太子姬星渊。
本来这非同寻常的比试就备受关注,结果出来之后自然以飞快的速度传播开来。
左相和吏部尚书的脸色有些不好,太子赢了,他以后就麻烦了。
刘勉之就更别说了,一部尚书,被个女人衬托的无能至极,怎么想都不痛快,出宫后就觉得头痛欲裂。
第二天还真就病了,他倒是非常想称病在家不出门去丢人,但想着别人会说他输都输了,再输不起恐怕大家都会笑他没胸襟,就坚持去上朝了。
好在这一天是小朝会,只有二品以上的官员。众人见到他也没露出什么异样,毕竟昨天的事情,其实不是刘勉之做的差,只是晋江郡主厉害罢了。
很有危机意识的朝臣们其实并没有功夫取笑刘勉之,而是得担心太子会不会以此为由头挑剔他们做的事情。
听说在南黎的时候,晋江郡主还做过很多其他事,要都是这个风格,他们怕要招架不住。
上朝的时候,众人都绷紧了神经,大家都以为太子会乘胜追击,刘勉之都做好了挨骂的准备,结果太子殿下却和颜悦色,竟然还为他找理由。
“晋江郡主是因为在南黎的时候被逼出来的,事实上,如今也就出了她这么一个人,卿千万不要妄自菲薄,还是抓紧把预算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