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笙讽刺地说:“我傍的大款可多,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不会像你一样,喜欢送我间酒吧什么的乐呵乐呵?”言罢便利落地转身离开。
江淮易纹丝不动地呆坐着。
一直候在不远处的秦沈松了口气,歉然迎上来:“老板娘……”
她用眼神安抚他:“这事跟你没关系。”明笙转眸瞧了眼江淮易的方向,吩咐,“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他。应该不会再闹什么事,惯着就行。”
秦沈认真记在心里,疑惑这两人的关系又不敢问,只好目送明笙微微摇晃的背影。
接下来的日子如明笙所料,江淮易经常来。
秦沈猜测他工作应当很忙,总是穿得很正式,深更半夜走进来,点最贵的酒,什么服务都不叫,也不再要求他去找明笙。虽然总让人隐隐不安,但好歹是个金主,他也就放任不管。
这里好像只是他发泄和消遣的一个驿站。
明笙看在眼里,然而从来不出现。
她把那些信存在柜子的最深处,没有细翻。每每念及,都会觉得那个像三十九度的烈阳般的少年已经被她锁在了柜子里。如今见到的不过是一个乖戾,冷漠的虚像。
直到一个月后的那一天。
那是他的生日,是曾经的明夜开业的日子。也是江绍年的忌日。
午夜过零点,江淮易才出现。也许是因为和朋友同事庆祝过一轮,他踏进店里的时候已然微醺。
第二天是周末。天时地利,他终于可以放纵自己喝醉。秦沈接过明笙的指示,去包厢里询问要不要帮他叫车。江淮易却毫无离开的意思,挑着眼看他:“让明笙来见我。”
秦沈模棱两可地说:“您有什么话,我可以帮你带到。”
江淮易翻了个身,额角突突地跳。他很少参与应酬,这几年的生活渐而规律沉闷,好几年没有把自己喝成这样过。思考的能力仿佛已然失去,他甚至记不清自己前一句说了什么,只是难受地揉着额头,声音沙哑地说:“你告诉她,我想见她……”
他靠在沙发边沿,好像几年的时间都白活了,喃喃地重复:
“……我想见她……”
☆、第41章
秦沈把情况报告给明笙,她眼睫微微掀起,问:“小离下班了吗?”
“还没。”
“让她过去看着。”明笙竟然还在关切员工,“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秦沈哑口无言,想分辩几句,最终还是放弃。
他心情复杂地带着小离进包间,一路上叮嘱:“情况比较特殊,总之你多管顾着点。”
一身短裙细高跟的小离了然道:“不就是那个金主么。别说,长得挺帅的。”她嬉笑,眉毛挑来挑去,“别不是在追咱们老板娘吧?”
“别问这么多。”
小离嘁了声,神色暧昧:“我这不是得了解背景,看情况下菜嘛。”
秦沈背身给她开门,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随你便。”
小离扭一下腰,轻盈地闪进屋,留给他一个挑衅的笑。
她的雄心壮志很快被消磨殆尽。江淮易好像根本察觉不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一杯一杯地灌,也不用她陪。最后连她都看不下去了,伸手去拿他的酒杯:“少喝……”最后一个字还没出来,两人对峙之下,他手一松,酒杯砸在了地上。
玻璃乒乓碎裂。
这声音万分熟悉,像四分五裂的电子元件,像她收拾陆远的时候玻璃杯的脆响。那些过去的四分五裂的声音,在他脑海里炸响。记忆的玻璃墙轰塌,他在一声声尖利的裂声里分不清过去与现在。
身边人的影像也渐渐模糊。
小离刚回神,手便已经在他掌心。
江淮易轻轻靠上她的肩膀,像个闯祸引起大人注意的孩子,笑容和声音一样甜糯,像在撒娇:“我不喝了。你别抢……”她的手指被他握在掌心里,一根根检查有没有划破,最后怜惜地揉了两下,带三分责怪,“小心点啊……”
小离错愕地抬起头,视线正对上走廊的阴影。明笙就站在那里,明艳精致的脸上毫无波澜,静静看着她。确切地说,在看她怀里的男人。
她的目光很专注,好像房间里并不存在其他人,世界上也不存在其他人,只有他,和她一起对抗一种名叫遗忘的物质。
那一瞬间,小离有种直觉,这个客人是把她当作了老板娘。
她被他捉着的手指滚烫发热,局促不安。明笙给她发了条信息,让她把人扛去楼上。小离抬头,明笙手里拿着钥匙,在暗处叮叮当当晃了晃,把它挂在了门把手上。小离长舒一口气,把人扛出去,摘下那串钥匙。
二楼是明笙的房间。小离把人带到,刚想要走,江淮易伸手拽掉了她的胸牌。
那是她的工作牌,下班的时候要交。她无奈地抢了两下,江淮易就是不松手,目光染着迷离醉意,好像在威胁她不准离开。
最后,小离放弃了和他的追逐,气喘吁吁地瞅着他:“爷,你还我好不好?我又不是老板娘。你想见老板娘,我帮你去跟她说啊。你让我下个班……真的,我明早还有个兼职。”
江淮易好似听懂了,又无甚反应,那目光黯然而委屈。明明什么也没有说,可是他的依恋那样明确,她被看得挪不开步子。
小离怔然看着他的眸子,那眼底把挽留写成具象,却有无尽失意与落寞。
如果不是清醒地明白真相,她觉得自己也许会因为这一眼爱上这个人。
她对这个相貌出色的男人起了兴趣,歪着头试探:“喂,你到底要不要我去找老板娘啊?”
江淮易好像清醒了些许,侧靠在枕上,微微掀动双唇,说:“不用。不想看见她。”
秦沈下班之前,找遍了明夜,才在江淮易方才待过的包厢里找到明笙。这间屋子没人收拾,明笙蹲在沙发边,在捡什么东西。
“笙姐,林律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