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最痛是别离(1 / 2)

狐梦若莲 灵阮 3100 字 28天前

时辰,就如同老天爷掌玩人心的把戏。

越是觉得煎熬越是迟缓,越是想要珍惜则越是流逝。

她想,她终究敌不过天意,或许,这正是老天对她从前倦惰时光的惩罚。

卫袭搬走了两车行装,房里也空荡了不少,她才发觉,原来她要道别的,是一段难以磨灭的往事。

佟德知道她要离开后,连着几日眼眶都是红的。

佟欣笑着,也哄着。

她想,外头所发生的事,佟德甚至是不太知晓的,毕竟佟欣总是将她照顾得很好。

这么一想,突然才发觉,她也总是被照顾得极好的。

留在屋里的事物不多了,随手翻翻,便能翻到一些从前收在角落的物品。

她拿出柜里的那只毽子,想起少时卫袭教她打雀,刚开始还觉得好玩,后来……

她抚着毽上的雀羽,就如同那时捧着奄奄一息的鸟儿,才发觉自己很是残忍。

或许卫袭,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个,她才渐渐明白,以前卫袭是怎样的,好像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通往莲池的小径长满了杂草,秋日枯了,耷拉在泥地上。

那水上的横廊铺着落叶,池里的锦鲤怕冷,都躲在假山下缓缓地划着薄鳍。

如今权贵们都移去了北宫,这处的侍仆也少了,曾经繁盛一时的地方,也不过落得被人遗忘的下场。

秋日显凉薄,处处是萧条。

莲池,她一连来了好几日,这一天,终于看见了花允铭。

他站在廊道里,手里握着方绢子,左手捏了一搓食,洒进池水。

鱼儿从石头缝里游出来,争抢恐慌的抢着。

她看了一会,才走上前去。

“奴婢参见旻王。”她屈膝行礼。

他扭头,只用余光看了她一眼,继续喂着鱼。

她没说什么,站在一旁。

花允铭若有似无的叹了声,转过手臂,将手中食饵递在她跟前。

她垂眼看看,抓起少许洒在池里,鱼儿追逐至她身下,口儿张张合合的吃着。

“你找我?”他说着,嗓音沉沉的,然后将手绢里的最后一些细碎一并倒下。

鱼儿跃起,水花四溅。

“……嗯。”她朝池里拍了拍手,再从怀里掏出毽子递出,笑道,“给。”

他盯着那毽子看了许久,久得她尴尬得想收回手,他才拿了过去,“给我?”

她点点头。

花允铭像是笑了声,“不要了?”

她摇摇头,“不是不要,是送你。”

“嗯。”他将它夹在腰带,“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唔……”她抿唇,觉得花允铭很是冷淡,让她有些接不下话来。

“没有便回去罢。”他说着,从袖里拉出另一条手帕,将油污的绢儿包着。

“我只是……”她微微低头,觉得自己做了多余的事情,“觉得你那时候很高兴……希望你……以后也能高兴些……”

他忽然一声嗤笑。

她抬头看他,心里有些不明所以的痛。

花允铭将手帕塞入怀里,笑得讽刺,“恭喜。”说完,与她擦身走过,离开原地。

她恍惚地眨了眨眼,回过身,见花允铭背影远去。

心头又是一痛,她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抑或是……做错了什么……

直到几天过后,她才从佟欣口中得知,韩国与冀国开仗了。

而莲国的半壁疆土都被夹在其中。

花允铭又再带兵出战了,力保祸不殃及,以求安定民心。

她觉得痛心不已,原来最难的,并不止和一段难以磨灭的往事道别,而是和这段往日好好的道别。

这一天,出去了十几日的卫袭终于回来了,她提着裙垮,小跑着上前迎去。

卫袭一把将她抱住,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倾,我们明日一早便离开。”

她心头一震,抬起头来,只见他疲惫的俊容写满了担忧。

“……是怎么了吗?”她轻声问道。

他幽幽看她,抚着她的脸颊,努力再努力地扬起一抹笑容,“听话就对了。”

这时,忽然想起许多年前,佟欣曾不经意地说过,有些事不必与佟德说得太清,让她听话就是了。

她终是明白过来,一个天真烂漫的人身后,必定有一个将这人本该背负的,也一并背负下来的人。

她之所幸,得之卫袭。

只不过,不该再如此下去了。

她,也该长大了。

道别来得这样匆忙,好在她将要留给佟欣她们的东西早早备好了。

佟德泣不成声,佟欣一言不发,默默地接过她手中的皮箱。

她红了眼眶,努力扬笑,“也不是……一定不再见了……”

佟欣笑笑,垂眼道,“珍重。”

佟德扑上前,抱着她的脖子,“小倾……”说着,又摇着头,闷湿了她胸前的衣裳。

在暗角看着她们依依不舍的卫袭,一声叹意,转身去别处了。

晚些时候,她见卫袭在书房收着东西,便去了侧房。

那里有两样重要的东西,她当时没让卫袭带走。

一件嫁衣,和一颗丸子。

她取下未完成的红裳,小心翼翼的将它折好,放入了包袱里。

再晚些时候,卫袭还在书房里,她轻轻地叩了叩门。

卫袭抬头冲她一笑,忽然眼睛一闭,身子一歪,不稳的扶着桌沿。

她心惊肉跳,赶紧上前扶着,“卫袭!”

“我没事……”他用拳头锤了锤额头,轻轻推开她,笑道,“真的。”

见卫袭累成这样,她心疼不已,“去歇会吧,明日再收便是了。”

卫袭握着她的小手,懊恼着蹙眉道,“如今也不得不承认,我……”片刻默然,他笑叹一声,摇摇头,起身道,“我去歇会。”

陪卫袭来到房里,哄着他躺下,他抓住了她的手,眼睛似乎已经倦得睁不开了,只轻声地说道,“陪我一会……”

她轻轻一叹,随他躺下身,说道,“睡吧。”只是,这时的卫袭已经沉沉睡去了,心里觉得难受,又是一声轻叹。

夜里,她睡得极不安稳,脑中回回转转的,竟全是幼时那些鬼怪骇人的画面。

蓦然睁眼,浑身是冷汗,她急促的喘息着,右手手背的灼热感让她抬起手来,只见玉箫凤的灵狐印亮得极为夺目!

她心脏跳得极快,就像要从喉头冲出来一般,让她有些作呕。

她起身,压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忽然一顿狂风大作,吹得窗儿直抖,她转过头,想叫卫袭,却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手背的金印闪了闪,滚烫不已,她侧过身,紧紧地揪住卫袭手臂的衣衫,唤着,“……”

卫袭咻的睁眼,弹了起身,见状吼道,“该死!”

“唔……”她发鬓被汗给浸湿了,右手又麻又痛,被卫袭一把将抱在怀中,耳边响起他呢喃不清的话语,顿时,他们为白光所笼。

她喘息着,“怎么了……?”

卫袭半晌没有言语,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她想了想,只是轻轻一笑,却忍不住热泪盈眶。

卫袭一头好看的银发散在她的身上,她握住一缕,举在唇边吻了吻。

身旁的事物全被狂风吹得凌乱,只有他们,闪闪发光着、安然无恙地坐在那床榻中央。

“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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