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路上,温绾绾心绪难宁。或许是他提及的那些曾经勾起了她深处的情绪,又或许是他卑微祈求的神情,似是低到了尘埃里。
孰能想到,以暴君闻名朝野的帝王,竟也会这般祈求一个女子的爱意。
离去时,温彧骤然倾身靠近。身上清冽的香味似是毒药,教她浑身僵住,心如鹿撞。
袖中的指尖紧攥着袖口,一双眼睛低垂躲避着他灼热的视线。他低磁的嗓音徐徐压入耳侧,蛊惑着她,“绾绾,我等你。”
她僵着身子,神色不自然地颔首以应。直至回了府,软倒在塌上时,仍能觉得那股香味还萦在身侧。她阖上眼眸,脑海里又是他清隽的俊脸上卑微的神情。
不知过了多久,又许是天光乍亮,她才缓缓入睡。
是梦,也扰着她。
她似是神魂出窍,魂魄飘至长乐殿外。
殿外,夜色颇深,月牙高挂。黑夜如一层幕布,万籁俱寂,灯火点缀其上,似耀眼星辰。
殿内龙涎香的气息透过鎏金镂花门框,拂出些暖意。恍惚中,她似是发现了十五的身影,较如今更为青涩的圆脸,双眸怔怔地望着宫灯出神。
她几步走近那发愣的神似十五的婢子,伸手轻拍她的肩膀。凝脂柔夷横穿过宫装,十五疑是打了个寒战,蹙着眉无声嘟囔了句,“哪来的风?”
温绾绾错愕地收回手,瞧了眼婢子,忽而转身朝殿门而去。
她欲伸手轻推殿门,却不料宫门紧锁。妄想着穿透宫门而入,整个人却被弹出来,温绾绾无措地在殿外的白玉砖上,不住徘徊。
这梦箍着她的魂魄,她无处可去,心下慌乱又不知该如何醒来。
须臾,掌事的大太监,沉着面色,猛地掀开厚重的用金线绣着祥云的帘子,快步走至殿外。
他似是召了人去寻御医,长乐殿掀开一角,温绾绾忙自暖缝中飘进殿内。
殿内当值的婢子尽是全被赶了出去,偌大的长乐殿烛火通明,静寂得唯闻明黄冕服之人的轻喘声。
温绾绾凝眉缓步靠近,却听得他忽而怒斥,“朕不过是伤了手,随意使唤个宫婢进来就是……”
余下的话她无神去听,快步走进,眼睛一眨不眨地直盯着他紧绷的手背上蜿蜒而下的血珠,滴答滚在白玉砖面上分外显眼。掌心上的痕迹触目惊心,翻着血肉,甚是骇人。
“怎么回事?”她急声发问,俊美无俦的帝王仍是阴沉着面色,懒倚在塌上。他似是听得身侧的声儿,剑眉微蹙,鹰隼似的眸直愣愣望进温绾绾眼中。
她心下震荡不已,教那冷漠的神色瞧得竟是觉得他并非是温彧。淡漠的帝王倏而又转过了神色,眉眼却舒展开,神情陡然变得缱绻又似是依恋地望着手中雕刻的珠钗。
温绾绾惊诧望去,竟是那支镂空兰花珠钗。温彧用指腹小心地擦拭着珠钗上沾着的血色,他神色温柔,牵唇浅笑。他原就生得一副好样貌,一笑起来,更是丰神俊朗。
她一时被他噙笑的眉眼晃得发痴,待回过神时,殿内又只余温彧一人,手上的伤痕被包扎了个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