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彧似是浑不在意那翻滚血肉的掌心,竟是又取了刻刀,在珠钗缀着的两颗白玉珠子下轻轻刻了几痕。
温绾绾又气又恼,对着他质问道:“不想要手了么?”然他听不到,眉目间漾着柔情,手中的刻刀小心翼翼地在珠子上刻印打磨。
阻拦的手横穿过他坚实有力的臂膀,温绾绾愣怔在原地,忽听得他低声自言自语道,“绾绾簪上定是好看。”
半晌,他又低语:“我若说是我做的珠钗,绾绾会不会不喜……”
“……不喜便不喜罢,我再重做一支便是。”良久他轻叹了口气,放下刻刀取了怀中干净的秀帕将珠钗仔细地轻拭了几遍。
温绾绾嗫嚅着双唇,眼尾不觉泛红,招子似是蒙着一层薄雾,心间教他寥寥数语抓挠的发痒,喉间隐约泛起涩意,半晌才缓缓倾吐:“我是喜欢的……”
她伸手欲去他手中取珠钗,却似猴子捞月又是一场空。葱白的指节颤着反复穿过珠钗,她神色急切,泪珠滚过瓷白的面颊,绣口不断地重复着,“怎会,怎么抓不到啊……”
轻抚珠钗的温彧似有所觉,蓦地抬起眉眼,望着她所在的方向,狐疑道,“我竟会觉得绾绾就在这儿……”他倏而笑了笑,又垂眸抚过珠钗,轻叹道:“我真是痴心妄想。”
温绾绾盈着泪,唤他,“我在这里,哥哥……”她哭喊着,正欲上前抱住温彧,忽而天旋地转,她一瞬又到了兵荒马乱之地。
四野尽是厮杀声,血色飞溅而过,温绾绾陡然踉跄着跌倒在地,却不妨教身侧的断臂骇的连连后撤几步。
黑云压城似的浓雾遮天蔽日,骑马的将士互为相持。长戟自眼前划过,下一瞬血色似是溅在她脸上,她愣愣地睁着眼睛,脑子一片空白,手脚虚软在地。
她哭着喊,喉间竟是一丝声音也发不出。身侧倒下的将士越来越多,战场的沙砾教风拂在她脸上,打得生疼。耳朵里除了阵阵轰鸣,只余黏腻的血珠滴答滚落的声儿。
她勉力睁开双眸,便见温彧持着长戟骑在战马之上,他一身戎装盔甲,银白色的盔甲教血污浸染地瞧不清原本的颜色。
他手持长戟斩下敌军首级,俊美的面容染着沙场的肃穆,他忽而垂眸望向她倒地的地方,双眸睁着不可置信地嗫嚅双唇似是唤了声绾绾。
她正欲应他,就见他身旁忽有敌军近前,长枪自黑云笼罩的薄雾里,劈开直冲他门面。他似是未曾察觉,仍是望着她,轻唤她绾绾。白晃晃的光倏地洒在他的脸上,转瞬粘稠的血色涌来……
“不……不要……”
撕拉一声,阁门被推开。梦境教那长戟骤然打碎,近前的足音更为真切了几分。温绾绾猝然睁开双眸,坐起身来。
身子裹着一层薄汗,苍白着唇,紧抓着十五靠近的臂膀,盈着泪无措道,“我,我梦见他、他死了……”
十五轻抚着温绾绾紧绷的手,“殿下是做了噩梦么?梦都是假的,殿下莫怕了。”
温绾绾浑浑噩噩地提不起半点力气,她靠在十五臂膀上,双手紧抓着她的衣衫,似是竭力汲取着十五身上的生气。
良久,她才缓了过来,眼角瞥得十五腰间的玉佩,似是想起什么,忙问道:“我还梦到了你,你原先可是在长乐殿外当值的?那支兰花珠钗你是不是早便认了出来?珠钗现下可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