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欧杰被他父亲带走后,第一年还写信、打电话过来,但之后就什么联系都没了。不羁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还去找过,但没找到。”
夏霁:“没找到是怎么回事?”
“欧杰信封上的地址是他们那个镇的邮局,不羁不知道他家住哪,问人也没问到,就不了了之了。”
听到这话,纪律心里却起了疑虑——不了了之,不像宋不羁的性子。而且,他有种诡异的直觉,宋不羁如果真要找一个人,肯定能通过某种方法找到的。
相册被一页一页翻过去,有时候是宋不羁的个人照,有时候是宋不羁和别人的合照,也有时候是整个福利院的大合照,而宋不羁手上牵着的那个小男孩,也渐渐长成了清秀少年的模样,与现在七八分相似。
“不羁是个好孩子,”看到相册中宋不羁戴着学士帽的照片,宋院长感慨道,“初中开始他就没让人操过心,学习成绩一直保持在年级前三。他高考当年是排在省前五十的,这个成绩明明可以去帝都魔都之类更好的大学,但他选择留在了省内,说是离我们近点儿,平时好照顾。大学他把能拿的奖学金都拿了,他学的是建筑,大学运气好碰到贵人,带他一起参加了几个项目,赚到了不少钱。他啊,把一半的钱都捐给了福利院。”
纪律想到现在宋不羁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就问:“他现在呢?”
宋院长笑了笑:“前两年他买了套房子,说以前拼命赚钱,太累了,先休息几年,现在估计没怎么接活了,就收收房租吧。”
“他心里有分寸,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照片上,穿着学士服戴着学士帽的宋不羁对着镜头扬了扬唇角,笑容不深却极具感染力。阳光打在他身上,更使得他眉目如画,俊雅天成。
第34章
纪律离开前让宋不羁继续去睡,然而宋不羁却是睡不着了。
少年清秀的脸庞还在眼前晃,然而下一秒却变成了扭曲的死人脸。
他紧闭着眼,脸色惨白,右脸上一道蜿蜒的疤,嘴角用力压成了一个扭曲的弧度,好像咬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痛苦。突然有血从他脑袋上流下来,一条一条,慢慢流到了他脸上,暗红粘稠……
宋不羁猛地睁开眼,痛苦地揪住左胸上的衣服,大口大口喘息。
手臂上有湿漉漉的触感传来,宋不羁低头看去,金大发小小的身体攀在沙发边缘,黑豆一般的眼睛担忧地看着他。
宋不羁无力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它的头:“我没事。”
大发的身体是热的,宋不羁却忍得了它的靠近。只是最多也就摸一把,倒不会经常去抱。
宋不羁盯着天花板,仔细回忆昨晚看到的场景。
他是从车尾的位置靠近,确定里面有人死了之后报警。警察来了之后开门,他这才看到死者的左手保持在一个奇怪的姿势——像是要按下什么似的。
当时,有人在追他吗?
可是很奇怪,如果有人在追他,他跑进了车里后,为什么不先启动车子,反而先锁门?
宋不羁心想,如果有这么个人在追他,那他上了一辆车,肯定是先启动车子,逃离了那人再说。
想着想着,宋不羁又开始悔恨、自责,报警之前,他明明看到了车里那人痛苦扭曲的表情,为什么没认出他来。
为什么。
难道仅仅是七年不见,他就已经忘了欧杰的模样了吗?
宋不羁在沙发上躺了很久,久到常非都下班回来了他还躺着。
常非看到沙发上脸色苍白的宋不羁吓了一跳,忙过去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了这是?”
宋不羁的额头不烫,反而有点冰。
常非脱了外套扔到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说:“现在虽然天气回暖了,但还是有点凉意,羁哥你就这么躺着,会感冒的。”
说罢,他起身去开了空调。
宋不羁看着他的动作,没什么反应。
常非坐回到他面前,严肃地问:“羁哥你到底怎么了?”
旁边金大发一见常非回来,就热情地扑了上去,学他一般瞅着宋不羁,担忧地“呜”了一声。
宋不羁见这一大一小一人一狗一齐瞅着他,扯了扯唇角,说:“没事,就是昨晚遛大发时,碰到了一起命案。”
“命案?”常非现在对这个词特别敏感。
宋不羁极轻极轻地动了动下巴:“嗯,一个年轻人死在了一辆车里。”
常非不信见到个命案就能让宋不羁看上去这么不对劲。高彬那事也没对他造成这么明显的影响。于是他问:“还发生了什么事?”
宋不羁神色极淡,好像笼着一层雾,雾中传出他轻飘飘的声音:“他十一岁之前一直和我一起。”
常非脑子一转,立即就明白了,低声说道:“十一岁之后被收养带走了吗?”
“不是,是被他亲生父亲带回去了。”
常非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张了张嘴,觉得一切言语对宋不羁来说都没用。
宋不羁虽然看上去懒懒散散,但心里清楚着自己想做什么,要做什么,负面情绪对他来说从来都是一时的。
宋不羁转了转脑袋,看向常非随手扔到茶几上的公文包。公文包鼓鼓的,一看里面就有不少资料。他问道:“新案子?”
见他说起了别的,常非便也接道:“嗯,一个强奸案。法院前两天立案了。”
说起这个,常非有一堆苦水要吐:“本来这个案子的律师是另一个所的,当事人把所有阶段都委托给了他。但侦查阶段后,当事人被检察院批准逮捕,很生气,就想换律师。但换来换去,审查起诉阶段也没换,直到现在送到法院提起公诉了,然后找上了我老板,让我老板为他做无罪辩护。”
宋不羁:“无罪辩护啊……”
常非揉了揉鼻子,说:“被检察院批准逮捕了做无罪辩护成功率很低,只是当事人坚持不认罪,说他没做过强奸这事。老板接下这个案子后亲自去见了当事人,那天我刚好有事便没有一起去……回来后就跟我说确定做无罪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