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看你是高高在上的镇国大将军,便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你在沙场上明刀明枪惯了,哪里知道?”卫氏奚落道:“往先茗儿在京城,哪里有人说她在临安府的事儿?如今突然传出来,可不就是那陈家满口胡言。他们想着茗儿名声不好了,没人娶了,他们便能趁机得了便宜。”
江劭和卫氏三言两语,连珠炮似的将事情盘了个清楚,江衡心里那股怒火也全从江茗身上转到了陈千一家。
江劭这时又在一旁说道:“父亲,旁梓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你说。”江衡说道。
江劭说道:“如今华京到处都在说姐姐的不是,咱们是心里清楚的,可外面的人不清楚。姐姐如今的境况,嫁不得太子殿下。宫里是等着咱们定了主意,去告诉皇后娘娘。可但凡有个人这时候说父亲竟然将名声不堪的姐姐嫁了,岂不是辱没了天家?”
江衡吸了一口气,沉吟片刻:“旁梓说的有些道理。”
见江衡松动,江劭又说:“父亲,姐姐的事儿咱们可以慢慢回转,总是能说清楚的。可父亲也知道,姐姐性子刚硬,可咱们江家,哪个性子不硬?到时候她若是因为这些流言受了欺负,万一一个不忿,要自证清明可如何是好?况且说起姐姐的秉性,那真是再单纯不过了。因着宛姐姐嫁不了太子,还时常责怪自己,偷偷哭过好几回呢。
再说起宛姐姐那儿来,父亲母亲怜惜宛姐姐,怕她受了委屈。可日后嫁到哪家去,能像咱们府里这般干净的?难不成,宛姐姐还一直不嫁了?”
卫氏显然是方才和江劭对过口径,这便在一边说道:“此事我后来想了想,也觉得不妥。宛儿从小与太子殿下甚好。她如今是不想我们担忧,便说都听我们安排,可心里定然是不好受的。”
江衡被两个人硬灌了这些东西进脑子,一时也拿不准主意,便只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她们两个如今也都长大了,一个两个都有自己的主意。可这婚事定然是要嫁的,一会儿叫她们二人过来,再仔细问问两人的想法罢。听你们两个说的,好似我是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一般。”
江劭嘴甜,连忙说道:“哪儿啊?父亲都是为她们两个着想。”
江衡停顿片刻,突然开口问道:“这茗儿,真的和昭南王世子没什么关系?”
江劭正喝着茶,听了这句话,连咳了两声:“没有!绝对没有!”
江衡点了点头:“行了,看你们两个也是说好了,这边来对付我的。去叫她们两个一起来用饭吧。”
江茗和江宛前后脚进的院子,江茗懒得搭理她,江宛也只是略一点头。
一进主院,江劭便喊道:“阿姐!”他指了指自己身旁:“阿姐来这儿坐。”
江茗过去坐下,看了江宛一眼——这地方原本都是江宛坐的,如今她被抢了位置,竟然连点怒意都不见,反而有些紧张?
也是。自己做的事情被江劭撞破,现今定然心虚的很。
“阿姐”,江劭凑到江茗耳边小声说道,“今天要是如了你的意,你可要好好谢谢我,到时候请我去如意居吃上一顿。”
江茗打量着江劭,这孩子如今脸上写满了得意和邀功,想来今晚江衡要说的这事儿他也出了几分力。
江茗用下巴点了下江宛:“真该请你吃饭的人在那儿呢,你不去问,为何非要来讹我?”
“两个都得请,一个都跑不了。”江劭笑道。
未过片刻,江衡同卫氏也来了。江衡环顾桌上的三个子女,轻叹了口气,这才坐下。
洗漱过后,冷盘端了上来,江衡也缓缓开口了。“茗儿,现今外面传的,关于你的那些话,你可知情?”
江茗回道:“父亲,外面的那些腌臜话,女儿倒是听了一二,但俱都是些编排的,父亲切莫相信。”
江衡点了点头:“今日听你母亲和旁梓为你解释了许久,那陈家人以怨报德,当日你就该打的再狠些。”
江茗:“……”真不愧是武将出身,凡事就一个字——打!
江衡看着江茗,想到她之前说的那些话语,也觉得自己多年亏待了她,语气便渐渐放软:“我听说你常常为了宛儿嫁不得太子殿下一事而哭?”
他一说这话,江茗倒是愣了,自己有干过这种事儿吗?
身旁坐着的江劭在桌下踩了她一脚,江茗反应过来,连忙说道:“是……有这么回事儿。”她这吞吞吐吐的模样,在江衡眼里就是不好意思。
江劭在旁边说道:“阿姐还去同宛姐姐赔过好几次不是呢。是不是,宛姐姐?”江劭看向江宛,眼中有警示之意。
江宛吞了下口水,回道:“是,父亲切莫因为外人的话错怪妹妹。”
江茗听到这儿,只觉得今晚这顿饭有点不对劲儿。江衡的态度太过温柔,说好的狂风暴雨指着鼻子骂呢?江劭在这里编瞎话就算了,江宛怎么也帮自己说起好话来了?
江衡:“旁梓说的没错,身为将门之女,你性子是该硬的。日后若有苦衷,便于父亲母亲说,切莫自己偷偷藏着。”
“是。”江茗答道。
江衡:“父亲有句话要问你,你好好答,只要将自己的本意说出来便可。你是真的一丁点儿嫁太子殿下的心思都没有?”说到底,他还是有些不信,毕竟能嫁于太子,在寻常人眼里可是天大的好事了。
谁曾想江茗半点犹豫都没有,回答的干净利落:“绝无半点念头。”
江衡又问江宛:“你心里可是认准了太子殿下?”
江宛只低着头,不敢回话,但眼睛里已经有泪水含着了。
江衡见她这幅样子,心里了然,便对卫氏说:“既然如此,你便去禀了皇后娘娘这婚事吧。”
卫氏在旁点头:“知道了。”
这话题到这儿便是搁下了,诸人吃了一会儿饭菜,江衡见江茗只吃眼前的菜,又让下人将碟子换了个位置,方便她吃的周全。
因近日听了这么多,江衡心里总是不得劲儿,轻咳了一声,说道:“茗儿,转眼你便也要及笄了,若是京中有什么中意的郎君,便与父亲来说。他若因着外面的流言不娶你,父亲按着他的脑袋也帮你把他按进洞房!”
江茗:“……”这不是明目张胆的逼婚抢亲吗?!
…………
因这婚约终于有惊无险的解决了,江茗又从那团团绕绕的线球里抽出一根线头,心里舒服极了,一夜都睡的极好。
第二天早上还迷迷糊糊,便听见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她被吵的头晕脑胀,便叫了怜莺过来问是怎么回事儿。
怜莺答道:“小姐,今日皇上要起驾去琉宫祭天,这是三衙清道的声响。清三遍道路,皇驾便要从宫里出来了,沿着上十二坊走一圈,便落到琉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