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宛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正如她之前想的一样,父亲的眼里心里,只有大胤,旁的都是虚的。
“宛儿别难过,我再帮你问问。”莫赫离开口说道,他转头对着传信官说了两句。
那人便又去了,只不过这次说的是:“可愿用一兵卒换她生机?”
江衡咬牙切齿,别说是一兵卒,就算是一把剑一把枪,自己都不会给北胡!
待那传令官带话回去,莫赫离倒也不含糊,让人将这木板车又拉了回去,并未对江宛做什么。
过了片刻,莫赫离突然扬了下马鞭,带着江茗转身而去,向前廊镇猛冲而去。
殷楚这边有兵卒急报:“报!北胡后军全都撤到了前廊镇里!如今只剩前军!”
殷楚即刻明白了为何莫赫离一来二去的为个人质周旋那么久,原本就是在沉默的等着这刻。
前廊镇虽说镇,但名叫前廊,意思便是大胤廊前的一关。这关易守难攻,后面更是辽阔草原,若是让莫赫离逃了,和北胡重兵再汇合在一处,这等好机会便再也寻不着。
更何况,莫赫离马背上的江茗要怎么办?
“将士们!北胡怕了!随我冲杀!”江衡大喝一声,纵马向前扑去。
殷楚压低了声音对飞浮说:“你快去,看着莫赫离的方向,别让他跑了,我稍后就到。”
作者有话要说: 看标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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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冬日的第一场雪,就在这声势震天的厮杀声中,翩然而下了。
城外是猛攻的大胤将士,城内是北胡兵卒,双方好像突然对换了立场。
屋外的雪花一片片的飘下,轻飘飘的,搅得人心里不安。前廊镇被围两日,北胡的士气便愈加低下了,只等着大君何日破城而出。
江茗所在的小木屋猛然被推开,雪花伴着风被卷了进来,随之而来的是莫赫离高大的身影。
“怎么不生火?”他看着屋内的江茗,因为天气寒冷而显得脸色煞白,开口问道,声音难得的温柔。
外面偶尔传来轰然巨响,伴着时不时的箭雨纷纷,好似海上的狂风怒浪。不知何时,便会将这小镇掀翻。
不用看也知道,前廊镇的城墙上应当是火光遍天。人如蝼蚁,在这战争当中更显得脆弱不堪。可你若说人命如此,他却要摆出一副蒲草韧如丝的模样给你看,无论风吹日晒,无论雨打风吹,糟蹋了踏平了,总能再长出新芽来。
江茗嘴唇动了动,回道:“火灭了,没有火折子。”
莫赫离摸了下身上,又将屋里的火盆点了起来。
“我……”他话音未落,外面又传来一声巨响,比之前的声响都要猛烈,好似要将天也轰下来一般,硬生生的,将他的话打断了。
江茗是头一次在莫赫离身上看到狼狈的模样。
他真的很狼狈,不仅仅是外表上的,而是他的眼神。莫赫离这个人,往往都是喜怒形于色的。他高兴,便笑的张狂;他发火,也要骂两句老天。可如今,他像是突然疲倦了许多许多。
年少成名,未尝败绩,天之骄子,这才是莫赫离。而不是眼前这个似乎流露出了很多情感的男人。
那火生的不大,在火盆里忽明忽灭,好似承受不起这般寒冷。
还是江茗先开的口:“江宛呢?大君怎得不在她身边?”
这话像是刺人的刀子,猛地刺的莫赫离清醒过来。他低头看着江茗,双眼渐渐聚焦,又成了那只孤狼,寻不到归处。
“她已经先走了,同我在一起未必安全。”莫赫离答道。
江茗嘴角勾了勾:“大君想的周到。”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们也要走了?”
她这么一说,莫赫离反而愣住。
江茗抬头看他:“大君留在最后,难道不是想用我当挡箭牌,挡住殷楚,护得粮草先行吗?”
她轻描淡写的就说了出来,一把刀插了进去,狠狠的搅动着。莫赫离突然觉得想笑,他不知道自己将江茗留在身边是为了什么?为了银子?是,权当是为了银子吧。可为什么自己就这么恨呢?恨不得杀了她,恨不得杀了自己。
胸腔里有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如鲠在喉。
“同殷楚相比,我差很多吗?”莫赫离突然开口问道。
江茗垂眸,片刻后答道:“大君同世子,没有孰优孰劣之分。你们二人成长环境不同,所经世事不同,一个是北胡皇子,一个是大胤世子,没有可比性。”
“也是。”莫赫离突然笑了:“可我今日一定比他好。”
江茗不解的看着他。
莫赫离笑道:“我带了两瓶酒。”说着,他扔给江茗一个皮袋子,自己开了一个,灌了一口。
清白的酒水沿着他的下巴流进衣襟,莫赫离抬起头,冲着江茗举了下手。
江茗眯了下眼睛,颠了颠手里的酒袋,说道:“按理说,如今我在大君手里,应该有些分寸。但我并不想和大君喝酒。”
莫赫离笑的肩头颤抖,远处蓦地传来了轰然巨响,这城便要陷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