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2 / 2)

南栖显然与四年前不一样了,他的个子还高出了安昭半个脑袋。

他来不及与安昭叙旧:“安昭,今日我们来,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安昭困惑:“帮忙?”

眼下的南栖虽不是仙,但周身仙气环绕,身侧还跟着个成仙的小丫头。他已是这样的人物,怎么还来找他这个小妖帮忙?安昭不好拒绝,只说先听听南栖要他帮的是什么忙。

阿雀见此,机灵地从布包里拿出那本《仙草典籍》来,递给了安昭。

“这是……仙书?”安昭从未见过天界的书,忙不迭地翻开看了几页,粗略瞥过几行,惊喜道,“你说你来就来吧,还给我带个礼。”

他高兴地收下了这本书,爽快道:“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南栖这才安心地指了指那本书,恳请道:“里头有个凤凰草,你能带我们去找吗?”

“你要这个做什么?”听安昭的语气,他是知道凤凰草的。

南栖抿唇,难言于口,好一会儿才坦言:“我……”

“嗯?”

“我想和苍玦有个孩子。”

就放在他腹中,十月怀胎,以爱育子,他想和苍玦有个孩子。

安昭所住的山洞被一筐又一筐的草药堆满,石墙上挂着几只干壁虎,四周弥漫着一股药渣味。阿雀不免捏紧了鼻子,厌烦地朝南栖诉苦,做了个口型:“药味好重。 ”

安昭背对着他们,蹲身翻找,嘴上唠叨个不停:“三百多年前,凤凰灭族,他们所管束地界的草药也就无人看管了。不少妖界中的药师都去搜罗过,我那时候年轻贪玩,便去得晚,只摘了两棵凤凰草。”

凤族的灾难像是一场毫无预兆的暴雨,席卷之后,整座仙山地界的草药瞬间被抢夺得一干二净,唯剩下对常人无用的凤凰草。

安昭耸肩:“凤凰草对我们来说,就是个废草。凤凰一族没了之后,它长到漫山遍野也无人采摘。”

凤凰草是凤凰一族的仙草,是凤凰食用才可生子的东西。对于外族来说,它是无用的。

不过安昭没舍得丢,便把凤凰草晒干做成了药粉,掺了甜芝麻,搓揉成丹药保存了起来。他自留了一颗,递给南栖另一颗:“我藏了小几百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你试试。”

南栖小心地捏在手里,从袖中拿出那张折了三折的纸,交给安昭:“我查了许多典籍,都说它可让人逆天生子。不仅仅是凤凰族的男子能怀胎,连凡界的普通男子也可以……”

“自然。”安昭没有反驳他,但南栖知道的不如安昭知道的全面,“只要吃了凤凰草,谁都可以怀胎。但从古至今,除了凤凰一族和一个消失多年的天界上仙墨远,没有任何人生下过活胎。”

南栖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没拿住那颗丹药:“那墨远上仙如何?”

“他来头可大了,是道远上仙的长子,仙术高超。”安昭听过的八卦不少,就连天界的都能津津乐道几句。

“胡说,道远上仙明明只有一个女儿,便是芳泽女君。”说起这个,南栖可比安昭熟悉多了,好歹他在辰山也住了那么些年。

“墨远上仙当初逆天生子,可气坏道远上仙了。那老头固执,断了和墨远上仙的父子关系。后头不知怎么的,天界便只对外说道远上仙有个独女,没人再提起墨远上仙。”

但这些都是题外话。

“南栖,常人服用凤凰草怀胎,不出三月,必会滑胎。而若不滑胎,那肚子里也是个死胎,你也是留不住这个孩子的。这个仙草,是创世的天神怕混沌初期的凤凰灭族,专门赐给他们繁衍的。”

这是神赐的宝物,只属于凤凰一族。若非凤凰,只要怀胎,不出三月,若没有强大的仙体与执念护住胎儿,那么,它必然会是滑胎或死胎的结局。

但……

安昭也道:“若过了三月却没有滑胎,那这个胎儿就十分有可能存活的。那位墨远上仙,便是如此生下了一个男婴,不过他似乎是带着孩子隐居了,我也是只听过传闻。”

南栖听得仔细,发问:“没有滑胎的话,那要怎么知道三月过后,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死是活?”

“胎儿若活,便与你连心,你自会知道。”

在旁的阿雀甚是担忧:“这个凤凰草,对南栖的身体有害吗?”

“以南栖的体质来说……最坏的结果就是滑胎,留不住孩子而已,对身体倒是没什么伤害。”安昭低头匆匆地翻阅了南栖带来的《仙草典籍》,发现凤凰草最后几页被撕掉了,好在前几页已经将凤凰草的功效说明,结合安昭所知道的,也差不多了。所以,最后几页也许无关紧要?

南栖盯着手中的药丸犹豫起来,安昭以为他是怕了,抑或是觉得无用了,便想出声阻止他食用。

哪晓得却听南栖这般说:“若是这样,等过了三月,胎儿稳定了,我再告诉苍玦。免得他知道有个孩子没了,会伤心。”

安昭不解:“他那冷冰冰的模样,哪会心疼。倒是你,可别总被他牵着鼻子走。”他还记得南栖那时候为了苍玦,连命都不要了。

可南栖听了,摇摇头,低声说道:“他本来就喜欢孩子,若是知道是我和他的孩子没了,必然会很伤心。”他抬眼,再三询问安昭,“我要如何才能在这三月里,尽力保住这个孩子?”

安昭皱眉考虑多时,为难道:“你修为低,只能靠多吃补品这种下下策了。”

转眼,他又道:“南栖,你毕竟不是凤凰,这个孩子你要是保不住……到时也别太伤心,凡事都有个尝试。万一成功了,便是一个大运气。”

山洞中的草药味闻久了,倒也不觉得难闻。

南栖将丹药放在鼻尖细闻,竟是闻不出它的药味。凤凰草偏甜,回味是苦的。安昭将它磨碎了,碾进了甜芝麻,减淡了仅有的回苦,使得南栖细嚼时,并未觉得有多难以下咽。

外头突然开始落雨,伴随着雷鸣,是临近夏日的一道惊雷。

五月的雨珠压退了山洞中的沉闷,它们像是砸在拨浪鼓上的豆子,声音嘈杂,如珠玉落盘。

南栖却突然捂住了嘴,跪地干呕,凤凰草的味道充斥着他的口鼻,胸口似是被什么揪住了,寸寸心房,有冰霜融化,又瞬间凝结,反复折磨,将他裹入令他不能呼吸的厚茧中。

恍惚间,是一个模糊的场景。

南栖睁开眸子,微微动唇。

面前是一道珠帘,后头坐着一个身穿明黄衣衫的男子,他戴着玉冠,身份尊贵,依恋地靠在另一个男人怀里,温声细语,从喉间道出一抹春色,抚平了南栖心中的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