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派人去婆娑河将此事告知你爹爹,还有,这里是你的家,父君不会赶你走。”苍玦对他道,“但往后,你决不能做这样的事情,这会让我们担心。”
确定了苍玦不会拒绝他后,择儿连忙点头:“我知道了,父君。”
半晌,择儿捻着桌布上的一根花绳:“父君,你对澜儿也这样吗?”
“怎么?”
“不苟言笑?”他想起之前学的词,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用对。
“……”
“那等你以后和爹爹和好了,你要对澜儿好一点,不然有爹爹在,他可能会不喜欢你了。”
苍玦:“……”
“但父君放心,我很喜欢父君,因为你昨天说我好看。”说着,择儿莫名其妙地脸红起来。看来他长着一对腮红的事情真是他心里一个结,苍玦的一句好看就给解开了。
苍玦被他噎得哑口无言,居然不知该怎么回这个孩子的话。
一旁的罗儿转身,久违地心情舒悦,她忍住了笑意。
婆娑河中,灵赭带着嘉澜赶到了已经出河的南栖与溯玖身边。
嘉澜哭着扑在南栖怀里,和他说明了择儿的去向。南栖站在婆娑河之外,差点没站稳:“你说什么?择儿去找你父君了?”
嘉澜点头,哑着声音:“哥哥心情一直不好,他说他想去父君那里,我就和哥哥一起说了谎……爹爹,澜儿知错了。”
而他确实错了,他不该同择儿一起隐瞒此事。择儿年幼,不过八岁的年纪,他如何去得了天界,如何到得了琅奕阁?若他一个不当心,被歹人捉到,便会被剥心挖丹,再无活路。
南栖只觉得呼吸不顺,整个人被闷在一处罩笼里。
溯玖道:“我在人界和妖界搜寻,不管如何,你赶紧先去天界找一找。”
话音刚落,被苍玦派来婆娑河通报的鸢生便到了。
八年时间,于仙而言,着实短暂。鸢生几年未见南栖,如今再见,却觉得眼前之人宛若变了一个人,再不是当年那只痴情懵懂的小麻雀了。他站在婆娑河之外,周身是凤凰气息,如风袭过却无声。他是凤君南栖,而非麻雀南栖。
“凤君少安毋躁,大殿下现在正在琅奕阁中,一切安好。龙君怕凤君担忧,特让属下前来告知。”
“他为何不将择儿送回来?我要去接择儿回来。”南栖立刻道。
还未踏出一步,鸢生阻拦他:“凤君!大殿下说,想要暂且留在龙君身边,不想回婆娑河。”
南栖听了,如鲠在喉,不敢置信地问他:“你说什么?择儿以前从未见过他,为何会要留在他身边?!”
可话罢。
南栖就自己明白了是为什么,别说苍玦八年来未与择儿见过一面,便是他自己,也才同择儿重逢。他们两人都在择儿的生命中缺席了最为重要的八年,择儿自然待谁都不亲,只想寻一个温暖的怀抱。
而他这几日都在照顾嘉澜,仔细想想,必然是自己疏忽了择儿的感受,使得择儿伤心了。他想,择儿兴许是在同他怄气,也兴许是不想再理会他这个爹爹了。
南栖是伤心的,他初为人父,昏迷八年后才醒来,他其实根本不知道如何与孩子相处。
他不是一个好爹爹,可他却是真心实意地爱着他的两个孩子,他只是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做才好。
双生子正处最敏感的年纪,而他又为凤族遗留的诸多问题所困。他不过是一个在长沂峰孤单长大的“麻雀”,剥去这八千年的修为,他依旧是彷徨的。
他所想所做,都不成熟。
且总是伤人伤己。
南栖被鸢生的一番话击得寸步难移,落寞地垂下眼帘。鸢生见此,不禁多言:“凤君,龙君大伤未愈,如今龙族又出了事。龙君现下前后为虎,心思颇重,若有个孩子在他身边陪着他,他心中也会宽松些。”
他本意是想劝说南栖,让他将择儿留在苍玦身边一些时日。
只因昨日,他看苍玦见到择儿,是真的高兴。
可不承想,这一番话倒是使得南栖怀中抱着的嘉澜万分不安。他听到父君伤势未愈,前后为虎,便更是担心得不得了。
嘉澜眼中含满了泪水,因这一惊吓,他满心只想着回去琅奕阁看看他的父君,便哽咽着对南栖哭道:“我要回去找父君,爹爹,我要回去找父君……我要回家,我不要住在婆娑河了。”
他被苍玦养了八年,虽是被“冷情”对待,但嘉澜却是个体贴的孩子,他打心底里喜欢他的父君。虽父君很少见他,可八年的养育之恩使得嘉澜最为亲近苍玦,也最想得到苍玦的宠爱。
两个孩子皆是要离开他,去到苍玦身边。
南栖犹若五雷轰顶,呆愣之后,他万般消沉。
第六十八章 凤生-拾捌
因龙妃的死,族中不知为何突然掀起了一片对苍玦不满的声音,暗中的牵引者便是没有实权的“加贺”。
苍玦囚禁龙妃,困住龙王,且将同为皇子的加贺推上太子之位当作挡箭牌,已经是将龙族的旧属得罪光了。现下龙妃一死,更是有人将此事归于苍玦身上,指责苍玦一手遮天,全然不顾龙族规矩。
他们想要重新请出龙王。
龙族中几个往前支持龙妃一派的长老提议将苍玦“禁足”在龙族中,却抵不过苍玦确实是手掌实权。长老们只能以各种事务来困住他,令苍玦无法离开天界半步。
多事之秋,苍玦明知加贺捣乱,却不能处决了他。
否则,他会彻底失信于龙族,成为一个弑兄夺位之人,反对他的声音也会更多。
龙族中的一些人巴不得他下台。
也因此,苍玦难以前往婆娑河。
再者,他的伤未愈,离开天界,就是给他人一个下手的好机会。他也不知南栖的伤恢复得如何,他担心自己会将灾难引去婆娑河。毕竟溯玖那日陷入疯魔,之后便再也没有出过婆娑河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