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1 / 2)

“我只是不甘心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徐丽仪的声音艰涩清苦,好像迈出这一步艰难,真的迈出去了,一样还是艰难。

两个人低着头,又是良久的沉默。

“还有一件事。”徐丽仪幽幽道:“德奂吩咐人看着那些弃妇,不许她们擅自打扰。就连进出房门,都要经过允准……我总觉得这样反而不好。”

“是呢。”凌夫人点头:“这样根本不叫’殊宠’,这该叫’招恨’。回头我会和他们说说,别闹这么多事情出来。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

徐丽仪似是感慨不已:“如果望宫不再是冷宫,那真正的冷宫又该在哪里?所谓的殊宠,不过是皇上的一时高兴罢了。”

“你这是怎么了?”凌夫人看她一副霜打茄子般的软相,完全提不起劲头。和之前那个挖空心思想要逃出望宫的徐丽仪根本判若两人。

“没什么。”徐丽仪无奈的摇摇头:“行了,等时机成熟我安顿好自然会告诉你。我先回去了。”

“也好。”凌夫人没再多留她。但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却好像又明白了她的无奈。

如果不依靠仇恨活下去,这世上这深宫,还有什么能支撑自己一直走下去的理由?

白公公的心疼,加之凌夫人的周全,腾芽幸运的服下了对症汤药。第二天的午后,烧总算退了。

她醒过来的桌上放着一碗白粥。香味飘满了整个厢房。

穿好衣裳,洗漱完,腾芽坐在阳光能透进来的窗边,把一碗粥都吃光。胃暖了起来,身上也跟着暖起来。已经有许久,她没试过这样的惬意舒畅。好像又重新活了一回。

“醒了?”秦顺容推门走进来的时候,看见她捧着空碗不禁一笑。“你倒是会算时辰,粥正好能入口,就醒了。”

“多谢你。”腾芽把碗放下,留神看了一眼。“这是新做了身衣裳?”

“是啊。”秦顺容穿着新衣,人也显得精神许多。“这不是顾着凌夫人的面子么,宫里说嫌咱们穿的太寒酸了。昨个就让人送了些新衣过来,你的就搁在那柜子里了。”

“凌夫人?”腾芽一时没想起来。

“你怎么忘了。就是那天救了你的那位夫人。”秦顺容眸子里都是笑意:“她可是你的贵人。你还不知道呢吧,皇上答应让你跟在她身边伺候了。说是伺候,她心善,多半是为了照顾你才去求了恩典。”

“她要把我留在身边?”腾芽有些看不明白:“她就不怕我克她?”

“胡说!”秦顺容少不得瞪她一眼:“别人怎么看你不要紧,你自己可不能那么想。”

腾芽勉强挤出了笑容:“你放心,我当然不会那么想。我只是纳闷,我和她又没有什么来往,好好的,她就不怕惹祸上身?”

“所以说么!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很多事情你看不明白的!”秦顺容看她瘦弱的样子,少不得摇头:“你肯定还没吃饱吧?厨房里有包子,等会儿我给你拿几个来。”

“有包子?”腾芽以为自己没睡醒听错了。“望宫里什么时候有厨房了?”

“都是托凌夫人的福!”秦顺容收了她的碗:“你先梳妆一下吧。弄好了我带你去见凌夫人,还有那位皇子。”

“唔。”腾芽点了点头,心里却十分清楚。父皇之所以让人把望宫弄得跟行宫一样,不外乎就是为了那位凌夫人。足见凌夫人在他心中有多重要。

她就是好奇,这样举足轻重的一个人,为什么要把自己留在身边。

难道她不怕韦贵妃和这后宫里形形色色的人来找麻烦吗?

梳妆完,腾芽就走出了厢房。

说来也是奇怪,庭院里竟然站满了人。可每个人都静静的站着,没发出半点声音。

“这是……”腾芽刚要问这是怎么回事,秦顺容就走过来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

“皇上刚来,正和凌夫人在房里说话。”她小声贴在腾芽耳边讲了一句。

腾芽温顺点头,缩了缩身子站在人后。她差一点,就死在自己父皇手里,险些就是被活埋的下场。说不恨,怎么可能。

可一个九岁的孩子,在旁人眼里是不是该表现的不懂什么是恨?

“你们看,那就是邻国的皇子!”秋月站在前头嚷了一声。

腾芽顺势望过去,果然看见凌烨辰被人从厢房里抬了出来。

他是被抬出来的?

腾芽心想,难道是那晚受了伤?

再仔细一看,她顿时有些懵!

面前的凌烨辰,哪里像个十五岁的少年。他看上去胆小,怯懦,眼底只有惶恐。他皱着眉头,双手不自然的攥着双膝上的衣襟,像是很不喜欢被这么多人看着。

“烨辰。”凌夫人从房里走了出来,面色温润。“这些日子,娘会和你在这里暂住。”

“嗯。”凌烨辰抬起头看了一眼凌夫人,又连忙垂下头去。

抬着他的内侍,将他安置在一把红木椅子上,随后便退去。

“承蒙诸位的照顾,这段日子给你们添麻烦了。”凌夫人语调温和,举止文雅。周身散发着如兰般的气质。无论是入眼还是入心,都会让人觉得很舒服。

皇帝这时候才从房里走出来,面色如常。“你放心,朕会请最好的御医过来,医治好烨辰的双腿。”

“妾身多谢皇上。”凌夫人笑着行礼。“妾身恭送皇上。”

脸上稍有些异色,皇帝眼眸微微一紧,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摆驾皇极宫——”德奂清亮的嗓音又一次击碎了弃妇们的幻想。

总之皇帝从头到尾也没看过任何人一眼。

“各位都请回吧。”白公公冷着脸道:“别妨碍凌夫人与凌皇子说话。”

“这叫什么话啊!”秋月不满道:“望宫是冷宫。成日里不叫我们干活,倒叫我们回房闭关,以为这是庵堂不成?”

“这话说的是呢。”凌夫人没给白公公开口的机会,抢先道:“从前望宫什么样,如今也还该是什么样。白公公就不必日日让人看着各房的女眷了,怪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