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白公公哪里敢拒绝凌夫人的要求,可就这么答应了,他又怕德奂来找麻烦。
“无妨,方才我已经禀告皇上,皇上也允准了。”凌夫人幽幽一笑:“白公公不必担心。”
“诺。”白公公恭敬道:“凌夫人若是没有别的吩咐,那奴才先告退了。回头药送来了,奴才再给凌皇子端来。”
“多谢。”凌夫人从袖子里摸出帕子,走过去拭了拭凌烨辰额头上的冷汗。“烨辰别怕,这里的人都没有恶意的。”
凌烨辰瑟缩着身子,往她的身后躲。“娘,我想回房。”
“御医说多晒晒太阳,对你身子好。”凌夫人抚摸着他的额头:“无妨的。”
这一幕简直是把腾芽看的呆住了。这母子俩是真的不可思议。
明明一个手段高明把盛世国君迷得七荤八素,一个阴险狡诈几次差点要她的命。却能游刃自如的做出弱者的姿态,要么祥和平静与世无争,要么自卑怯懦胆小如鼠。
这样的好手腕若是能被她学会些皮毛,说不定在父皇面前说的话,也能被听信。
腾芽正在愣神,忽然听见有人叫她。
“三公主,你过来。”
抬起头,腾芽发现是徐丽仪正冲她招手。
她柔顺的点了下头,慢慢的走过去。
“从今天起,你就跟在凌夫人身边。”徐丽仪有心,故意没说“伺候”两个字。她也是不想这丫头心里太难受。
“知道了。”腾芽乖巧答应了。
凌夫人看着腾芽的眼睛,只觉得这双眼睛是真的像极了苏荷。往事缭绕,心里又不免悲伤。“这两日烨辰的身子不太好,我没工夫抄经,你会写字吗?”
“会。”腾芽对上了她的眼睛:“可我会的不多。”
“无妨。”凌夫人道:“那你明早就过来抄经吧。”
“娘,我想回房。”凌烨辰忽然开口,声音带着颤抖。
“好了,这就回房。”凌夫人话音落,小皮子连同两个小太监,将凌烨辰抬回了厢房。
秋月一脸惋惜的走过来,对三公主道:“其实邻国皇子好歹也是个皇子么!若是能和咱们的三公主结缘,也是一桩美事。可惜他是个瘸子。瘸子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怎么能照顾你。”
“瘸子?”腾芽起初还以为他是那晚弄伤了自己。没想到竟然装瘸!
怪不得这么多年,父皇能容留他在宫中。这母子二人一定酝酿着通天的大阴谋!
“可惜了……”秋月仍然意犹未尽。
“少在这里胡扯。”徐丽仪没给她好脸色:“有功夫就去看看张舒婕如何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再不要对旁人提起。”
“知道了。”秋月朝腾芽吐了吐舌头,急匆匆的跑开了。
“你别理她。”徐丽仪若有所思的说:“她就是个采女,比你大不了几岁。位分还没封就得罪了李芳仪。只怕这辈子都走不出这里。”
腾芽有些同情秋月,但仅仅是一瞬间,她就收拾起那些不该有的情绪。
她有什么资格去同情别人啊!她自己如何不是这种处境!
临近冬日,午后的阳光也早没了温度。
宓夫人牵着腾珠从玉辇上下来,不由得缩了缩身子。“等下见了你父皇,切莫乱说话。”
“知道了母妃。”腾珠连忙点头。
“皇家的女儿,总是有那么多不容易。不过好在你马上就要出嫁了。”宓夫人笑吟吟的看着她:“远离后宫的是非,这才是你的福气。”
“可我嫁了人,母妃怎么办?”腾珠竖起眉头。
“傻丫头。”宓夫人牵着她一步一步走上玉阶。“一入宫门……这就是母妃的命数。”
御辇才进皇极宫,德奂就看见宓夫人领着二公主在玉阶上往前殿去,忙不迭禀告:“皇上,宓夫人和二公主来了。”
“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皇帝冷声问。
“回皇上的话,奴才已经查实,当晚纵火者的确不止一人。着火点也不止一处。似是约定好的同时纵火,使得火势一下就难以控制,才会将整个庵堂彻底焚毁。”德奂丝毫不敢马虎,庵堂前前后后他去了有十数次。每次都详细的查阅了勘验记录。
“可有刺客的消息?”皇帝从御辇上下来,目光扫过玉阶上的母女二人。
“奴才还不曾查获。”德奂有些懊恼:“但尚有两处可疑请皇上斟酌。”
“说。”皇帝声音沉冷。
“竹林里那两个被杀的羽林卫,至今没找到凶手。可是却在竹林里找到二公主的随身令牌。这件事,羽林卫一早就查获,可是却偏偏有人警告,羽林卫唯有缄口不言,并未当即禀明皇上。事后,首领害怕欺君而受责罚,才将事情和盘托出。另外一事……”眼看着就要走上玉阶,德奂有些不敢说了。
皇帝随即停下脚步。
腾珠纳闷的看着父皇,怎么走到一半就停下来。“父皇……”
“别过去。”宓夫人敏感的觉出有什么不对劲,连忙拦住了女儿。“只在这里等着就好。”
德奂这才小声往下说:“皇上,当晚宓夫人带着人将望宫包围的水泄不通。可是白公公的徒弟小皮子却轻易的发现了那个墙洞。且据说当时,他根本没发现那里有侍卫把守。像是故意留下那么个缺口……”
也就是说,矛头都指向了宓夫人。
想起那碗粥里的小虫,皇帝的眉心蹙紧,表情凝重。
“德奂,去查这几日宫门的记档。尤其比较偏僻的宫门哪一宫人进出得多。”皇帝看着端方大雅的宓夫人,心头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