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听筠招手让她走近,笑着说:“有什么可嫌弃的,倒是我一身污泥。那位大人呢?”
“民女不清楚。”没想到这位贵人这么平易近人,秀云放松了些。
慕听筠扁扁嘴,没再说话。
等她换了干净的衣物,太医诊治后说是需要敷药,慕听筠就将秀云留下,好替她敷药。
晚间时候,不知是白日落了泥地,还是换衣时吹了风,她竟然发起烧来,黛眉紧皱,胡乱呓语,沉浸在噩梦里。秀云手无足措,跑到外面跟尤彧说,尤彧立即去拍二公子的院门。
慕听诩听尤涑说是尤彧,立时从床上坐起,一边系腰带一边沉声问:“可是姑娘有碍?”
“姑娘夜半时起了烧,听伺候姑娘的丫头说,怎么喊也喊不醒,迷迷糊糊的。”尤彧随他的脚步急急禀报道。
“去,禀告大公子和三公子,尤涑,去请太医,尽快。”慕听诩脚下生风,未多时已经进了慕听筠的屋子。
他试了试慕听筠额头的温度,手心滚烫,他转身怒道:“姑娘烧了这么久你才发现不成?”
秀云被吓得腿一软,险些跪下。
“还不快去打一盆水来!”慕听诩烦躁的挥手让她下去。
“兜儿,兜儿。”慕听诩轻声唤她,然慕听筠胡乱呓语,眼睛依旧紧闭。
慕听褚和慕听策也很快赶过来,见状心急如焚,慕听策嫌太医来的太慢,亲自出门要去太医住的院子。
公仪疏岚与慕听诩品级相当,就住在他旁边的院子。他素来浅眠,隔壁一有动静他就醒了。
“久安。”
守在门外的久安应了声,推门进来,“公子,怎么了?”
“慕卫尉方才出去了?”
久安挠挠头,疑惑道:“是,朝慕少府的院子去了,不过属下刚刚瞧见慕少府从怀化将军的院子里出来,匆匆忙忙的模样。”他先前一直待在院子里,并不知慕听筠在这儿。
那就是慕听筠有事,公仪疏岚心一紧缩,薄唇抿起,掀开被子就要起身。
“公子,这么晚,您要去哪儿?”不知是不是错觉,久安发现公子面色有一瞬间凝重。
“我出去看看。”说话时,公仪疏岚已经穿戴整齐,迈步朝外走去。
他出门正好遇见抓着太医过来的慕听策,更是肯定了内心猜测。他上前两步,本想拦住问明,然一转念,却默默跟上他们,直到院落门口。
慕听褚看着病中的小妹难受,出来等候三弟和太医,未料看见了跟在后面的公仪疏岚。
“公仪大人,这么晚了还没歇息?”
公仪疏岚颔首,“月下散步,瞧见太医过来,可是郡主病了?”
慕听褚略一犹豫,想到公仪疏岚原教过小妹学问,算有师生之谊,便回道:“是,家妹夜半起了烧。”
“郡主身子一向很好,怎会忽然起烧?”公仪疏岚想到白日她在泥田里摔了,莫不是因着这个?
慕听褚摇头,“我也不知,看太医如何说了。”
公仪疏岚心知此时他在这里并不妥当,但不知慕听筠的状况,他始终无法安心。还在踌躇间,慕听策大步走出来说:“徐太医在为小妹施针,好稳定情状,不过太医说他们少带了几种寻常草药,皇庄地处偏远,不好再去别处买药了。太医说北面的山上应当有其中三种,并不难找,其他的可以用别的草药药性代替。”
“两位太医随皇上出行,竟然没有备齐草药?还是寻常草药?”慕听褚阴下脸,攥紧拳头。
“大哥,小妹要紧,跟太医算账不着急,反正他们跑不掉。两个太医年纪大了腿脚太慢,不过他们描述了草药的模样,我这就带人去山上找。”
一直未出声的公仪疏岚凝声道:“此时天黑,月光朦胧,恐怕不好找,更何况你们还未见过草药的模样。”
慕听策作揖问:“公仪大人有何高见?”
“是哪几味草药?我略读过医术,虽不精通,但还算知晓一些。”这意思就是随他们一起去了。
慕听策还在犹豫,慕听诩已经推门出来走到他面前,“我已经让赵太医将模样画了出来,不过公仪大人若是能去再好不过,此事烦劳公仪大人了。”
“郡主曾是我学生,无妨。”公仪疏岚接过纸张,扫了一眼,心底有了数。
慕听褚算了算时辰,说:“此事不好惊动皇上,你们能带去的人不多,策儿,若是找到就尽快回来,徐太医施针后,还是得辅以药用。”
“我明白,公仪大人,请。”
皇庄背靠山而建,茂密的林间湿气森重,树影重重,蜿蜒山路上不时窜过去些小动物,间或有几声鸟叫,凄冷的回响在寂静的夜间,让人心底轻颤。
公仪疏岚将纸张留给慕听策,带着久安从另一边上山,好能快些找到。临走前,他特特叮嘱慕听策,但凡有些相似的都采摘下来,回去再行挑拣。
夜间路不好走,山路尤甚。然公仪疏岚目光清亮,一面爬山一面四下搜寻,走得极快如履平地。他选的路并不是山人常走的路,但也正因此,他一连发现了几株岑草。
“久安,你到那处去,一炷香后,在这儿见。”他想能快些寻齐,就让久安从别处去寻。
“是,公子,那您小心些,有些石头沾了湿气,很滑的。”
公仪疏岚随意颔首,攀住一块大石,与他分行。
夜间的春风并不似白日那么令人心旷神怡,它掠过枝叶,飒飒作响的声音,使得人从心底打寒,忍不住疑神疑鬼。
公仪疏岚一路搜寻,终于将三种草药都采摘的差不多,听见慕听策的哨声,才发觉他已经走得远了,还过了与久安约定的时辰。
他扶着树木朝下走,倏地脚底一滑,转瞬间已经跌落下去。
“唔。”公仪疏岚闷哼一声,手臂上一阵钝痛,他靠着树木,先是看了看手中并未遗落的草药,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