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1 / 2)

业已入秋, 空旷的马场上萧风掠过,扬起细密的草屑。鹤庆公主脸色难看的伸手拂去腰间沾住的草屑, 如此两三次, 确定身上再无草屑后, 方松了口气,转而又笑着看向慕听筠。

“公仪夫人可会骑马?”

“北霁国与席罗国民风不同,因而妾身并不会骑马。”你们席罗国多彪悍,女子都是行事作风堪比男子的美女蛇,哪似她们北霁国女子,伶俐知礼。慕听筠暗暗道,这鹤庆公主约莫觉得自己笑得很亲和,但对于打小就跟宝和公主接触过的她来说,这笑容都虚伪的很。

不过正如慕听筠所料,鹤庆公主出现在这儿并非巧合,顿了顿后,她说:“你们北霁国有句话是,相遇是缘,既如此,不如本公主教你骑马吧。”

“哪里能让公主尊贵之躯教妾身骑马?折煞妾身了。”慕听筠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之色。

“不必介怀,本宫就是喜欢教人骑马,来人啊,牵一匹温驯的母马来。”

在他国皇家马场指使奴仆,还枉顾一品夫人的意愿,不管其身份有多尊贵,在旁人看来,都不合时宜且越俎代庖。

于是听见鹤庆公主的吩咐后,周围躬身站着的马奴面面相觑,一时无人敢动。这夙京城,谁人不知公仪宰相的夫人不仅是宰相大人的心尖人,还是太后和皇上都护着的人,更不提其母家背景,若是她有闪失,那他们必定没命了。

鹤庆公主满目怒火的看着僵直不动的仆人,指着她身边的侍卫道:“你,去牵一匹马来。”

说完,她昂着下巴扫视了眼众人,嗤笑道:“怎么?本宫还使不动你们这些低贱的下人?暂且不提本宫是堂堂公主,往后也是要做你们北霁皇妃的,甚至可能更高,你们今日这般对待本宫,哪日就不怕本宫使人剁碎了你们喂狗?!”

众人敢怒不敢言,头低得更深了,往后的事情他们不知,但眼下他们可不敢有丝毫得罪宰相夫人。

鹤庆公主气笑了,她咬牙瞪着低眉顺眼的慕听筠,暗下决心让她‘好好’学会骑马。

慕听筠心底悲叹,肯定有阴谋啊。不过她现在倒不着急,相信在看到鹤庆公主时,就已经有护卫去寻夫子了。只是在夫子还未到的时候,她是接招还是不接招呢......

“本公主只是教你骑马,又非将你扔进油锅里炸,夫人莫不是不识好歹?”鹤庆公主已有不耐,她身后的侍卫也露出虎视眈眈的神情。

慕听筠噎住,似笑非笑道:“妾身岂敢,那就劳烦公主了。”教吧教吧,等会儿夫子来了,瞧你还能这般狂妄么。对于自家夫子,她一直很相信他的能力。

很快,马奴牵了一匹马过来,看着确是性格温顺的母马。慕听筠暗暗仔细瞧了瞧,判断从其上摔下来可能会受伤的程度,稍稍在心底比划了下后,她脸色有些泛白,这个鹤庆公主若真是打着让她摔下马的主意,那真是丧心病狂了。

她什么时候招惹上这位公主了?还是说她天生不招公主待见?刚消停一个宝和公主,又来了个鹤庆公主,慕听筠认真反思几息,无奈放弃。

眼下也没其他办法,毕竟鹤庆公主打的名号是‘教’她骑马。咬了咬牙,她在青稚的扶持下摇摇晃晃的坐上马背,母马刚动了动,她就心慌的险些没稳住端庄的仪态。

令她安慰的是,有两个护卫不声不响的牵马骑上,准备护在她身后。

鹤庆公主不屑的瞧了眼那两个护卫,挥手让侍卫又牵来一匹马,利落的翻身上马,挺直腰身后对慕听筠说:“夫人,在我们席罗国,骑马大半靠自己摸索,其余就是靠观察,这位夫人请吧。”说着,她抬手在慕听筠的马后抽了一鞭子。

刹那间,不仅是慕听筠白了面色,她的护卫和婢女们也都是脸色一变。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几个暗卫迅速跟上去,身后两个骑马的护卫也紧跟其后。

鹤庆公主缓缓沉了面色,她并非娇养公主,也习过武,那暗卫的速度是她身边人都做不到,能有几个武艺高强的暗卫保护的,岂能是哥哥口中简简单单的大臣夫人。

她心一跳,挥手招来侍卫,轻声问:“北霁国宰相公仪疏岚是何来历?”

被召唤侍卫头垂得很低,略一思索后说:“公仪疏岚乃是南平公仪家嫡长子。

“那宰相夫人呢?”鹤庆公主心底隐隐有了个猜测。

侍卫头更低了,“据传宰相夫人是宁国公府嫡幼女,北霁国太后亲妹。”

鹤庆公主嘴角僵硬,眼角不自觉抽搐,握着马鞭的手指骨毕现。这与她查到的信息完全相悖,事到如今,不用想便知,此事是哥哥故意为之。

至于原因,呵,席罗国女子亦可为国主。可是她分明自愿前来和亲了!

她很确信的是,她身边有属于哥哥的细作,方才侍卫跟上,自己也驱马朝慕听筠消失的方向追去。

此时宽阔的场地上,几位没参与狩猎的大臣分桌而坐。公仪疏岚神色疏淡有礼,幽深的黑眸流转间晦涩难辨,有大臣主动与他交谈,也不敢多言,小心翼翼的觑着他的神色。

大臣们休憩的地方周围有青木栅栏围住,上挂皮毛云草叶,颇有粗犷豪放的色彩。公仪疏岚饮了两杯酒,薄唇水润,斜斜的靠坐在雪色皮毛软垫上,深眸半掩,俊美的面上似温和似冷漠,两种神情水火不容却又如此理所当然。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搭话,更有甚至紧紧凝视着年轻的宰相看,暗叹南方水土当真滋养美人。

忽然,一婢女模样的人走近公仪疏岚,刚露出手心里的信物,还不待周围大臣们看清何物,就见公仪宰相倏地坐直,瞳孔紧缩,竟然也不朝上位宣德帝告退,起身大步离开。

“公仪宰相这是要去哪儿,怎的也不去与陛下说一声。”

“怕是出了大事,你没见他脸色瞧着都不好了。”

“莫不是席罗国反悔了?还是北地又要战了?”

一众大臣对于公仪疏岚‘无礼’离开的做法百思不得其解,纷纷竭尽脑汁想些可能发生的国家大事。

而公仪疏岚现在满脑子想的,并非是战事或是政务,而是那娇滴滴的小姑娘被人欺负了,有无委屈。只想到慕听筠眼泪巴巴的可怜样儿,他下巴一紧,眼神更为阴沉,步子也迈得越发大了。身后的久泽不得不随之加快步伐。

慕听筠发髻早已散乱,她死死咬牙,抑制住几欲冲破喉咙的尖叫,但双瞳早已溢出了水渍。她夹紧马腹,伏在马背上,心里拼命默喊公仪疏岚的名字。

感受到马速仿佛换了鞋,慕听筠费劲抬起头往后看,瞧见跟在她身后的几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可避免的感受到委屈。

只是她还没想到如何在暗卫的帮助下摆脱受惊的马,又见从林子里蹿出几个蒙面人挡住暗卫,两厢很快厮杀起来。

慕听筠凝噎,眸光瞥见不远处站着个人,她刚想呼救,就随着马蹄交替奔跑的速度看清了那人的样貌。她张了张嘴,果断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落在已经不远处的水潭上。

她怕水,但此时恐怕由不得她再有选择了。

第65章 安抚

公仪疏岚还没行到马场, 迎面而来一护卫,见他就跪地请罪:“属下失职, 夫人她落水了!”

“人呢?”公仪疏岚脸色更加阴沉, 咬牙挤出两个字。

“已经被婢女救上岸, 眼下还在河边。”

慕听筠裹着披风, 脸埋在膝盖间不住发抖, 湿漉漉的墨发凌乱不堪,胡乱贴在身上, 任由墨芜如何安抚也闷不吭声,不愿起身,就这般僵持着。

蓦然被人扯进怀里, 她禁不住惊喘,瞧清楚来人后,嫣唇动了动, 却是什么也没说, 扑进他怀里放声哭出来。

她呜呜咽咽的哭,哭得狠了像是气都没喘过来,一阵阵的抽噎。公仪疏岚怕她背过气跟着心惊肉跳,如乌云遮面的俊颜压抑着浓重的怒气,眼眸里掠过红光和狰狞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