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2 / 2)

“乖啊, 不哭了,眼睛会疼的。”公仪疏岚轻声哄她, 宽厚的手掌不住安抚在她单薄的脊背, 眼神晦暗凶狠。

这是他头一次看她哭成这样, 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和委屈。心尖钝痛到麻木,公仪疏岚深吸一口气,视线落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的耶律严则面上,深黑瞳孔中的杀意如出笼猛兽直袭上他。

耶律严则皱眉,被恍能化形的杀气逼退两步。他小觑了北霁国这位年轻的宰相,以及他对夫人的在意,据说他在北霁国君面前很受重,原本计划好的英雄救美成了好似他欺负了这位郡主夫人,而始作俑者鹤庆公主却不知所踪,他暗骂一声,哪里不知他是被妹妹反过来算计了。

他身旁的使臣也想到这点,与耶律严则交换个眼神后快步走上前,躬身道:“王子路过此处,本想救下被疯马所困的宰相夫人,但夫人并未……”

公仪疏岚眸光凌厉,他抱起缩在他怀里哽咽的小姑娘,薄唇轻启:“滚。”

使臣肃然抬头,不敢置信只是一国宰相,竟然堂而皇之的对王子使者出言不逊。

“公仪宰相如此态度,不得不让鄙人想向贵国国君讨一个说法。”使臣紧逼一步,想借此将事情推到他头上换取更多利益。

然他注定要失望,公仪疏岚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扯了扯唇角冷声道:“请便。”

使臣在原地愣了几息,忍不住发了个寒战,不知是不是错觉,方才北霁国宰相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自寻死路的人……

公仪疏岚一路疾走进小院,听闻暗卫来报的慕听诩和慕听策守在院门前,一见埋在妹夫颈项里轻颤的妹妹,顿时怒火攻心。

“太医已经到了,三弟在这守着,我去求见皇上。”压着怒火说完,慕听诩扶着腰间重剑,脚步不停的往行宫方向走去。

慕听策眼睛酸涩,小妹在内室换衣服他不好进去,只能在外间来回踱步,直将前来看诊的徐太医转的眼晕。

内室,慕听筠扒在他怀里任由他怎么哄劝都不愿下来,双手死死的攥着他的衣襟,满脸的慌乱惊恐,一连串泪珠从她的水眸里汩汩流出。公仪疏岚耐着性子哄,怕她受伤不敢再拉扯,只能扯开被子将她裹得严实,精壮的手臂紧紧环住。

她越是不愿从他怀里出来,公仪疏岚越是想将那些胆敢算计她的人都杀了,翻涌的杀意几乎染红他的双眸,换了几次呼吸才勉勉抑住。

好容易将人哄睡,公仪疏岚手不停的替她换上干净舒适的衣裙,小心掩上锦被后,才让默默流泪的墨芜出去请太医进来。

等得快打盹的徐太医提着药箱疾步走进没事,装作没看见宰相大人衣襟前的满是泪渍,坐在床边准备扶脉。

只是,他看着眼前紧拽着宰相衣袖的纤纤玉手犯了难,这怎么扶脉?

公仪疏岚也发觉,他微微蹙眉,额而舒展。从袖子里抽出一把闪着冷光的短匕,他利索的划破了衣袖。

徐太医眼睛抽了抽,再次装作没看见身着官服的宰相竟然袖内藏匕首。

不过而后的这一幕,让他老脸都红了三分。

只见平日里看着冷漠寡情的公仪宰相捧着紧攥布料不松的玉手,垂首不住轻啄,偶尔说几句温柔小意的情话,其中的绵绵情意使人禁不住侧目感叹。

如此一刻后,慕听筠的手慢慢放松下来,被男人如珠如宝的放在掌心后动作轻柔的放平在床铺上。

徐太医莫名松了口气,忙不迭的覆上绸帕细心诊脉。

诊完脉,徐太医被青雉领到隔间写方子,慕听策撇了几眼睡得正熟的小妹,跟着徐太医去了。

“受惊?忽然落马自然会受惊,徐太医为何要强调这点?”

徐太医叹息,“突然受惊和,与长期害怕的事物接触的反映是不一样的,夫人就属于后一种,唉说了你也不懂,行了,老夫亲自去看着煮安定情绪的药,不过最好还是能问清楚夫人的所思所虑。”

慕听策想了想,转头就冲向正房,一句话不说的将公仪疏岚拉出内室,把徐太医的话重复了一遍。

“多谢舅兄。”沉吟片刻,公仪疏岚有礼拱手示意,又回内室陪慕听筠了。

耶律严则领着使臣进入行宫见着宣德帝时,赫然瞧见垂眸的慕听诩立在台阶下。他额角倏地抽痛,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耶律王子,朕本以为你们是带着和平的诚意而来。”霍柏霖轻描淡写道,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耶律严则变了神色。

他忽然意识到,这里不是席罗国王宫,并非他们角逐王位的战场,这里的确是拖垮对手的机会,却也可能埋葬自身。

慕听诩埋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的脸上,唇角扯出一抹嘲讽笑意。方才他进宫,只说了寥寥几句话,并未直言小妹的委屈,而是提到若是小妹令皇上难做,就遣人送她回宰相府。

自然,霍柏霖还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特地又派了两个医女过去,并郑重道言会给小姨母一个公道。

听他这样说,慕听诩表面平静,内心却极为满意。若是现在将小妹送回去,难说城里会不会传道些乌七八糟的留言,借机震慑席罗国来使,也能让其他人瞧瞧,小妹圣眷加身,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算计的。

等耶律王子被宣德帝不动声色间羞辱一番后,慕听诩才状似刚刚想起有要事在身,请罪告退。

他回去后,先去看了小妹,慕听筠还未醒,而公仪疏岚守在她身边,一手握着她的,一手翻看棋策,室内氛围安逸平和,似乎容不下其他人。慕听诩站在门边看着她们,眼底是藏不住的愉悦和欣慰,一炷香过后才放轻脚步缓缓离开。

慕听筠一睡就睡了许久,晚间是礼部为席罗国设置的晚宴,眼看要到了时辰,公仪疏岚还未离开,久安只好小心的请了两次,好在最后公仪疏岚动了动,到屏风后换服饰。

他离开前在慕听筠额头上亲了亲,眼睛里是显而易见的宠溺,“乖乖睡,为夫去给你报仇。”踏出正室后,面对慕听筠的温情尽敛,取而代之的是冷冽气息。

宽朗草地上,无数火把照亮了周围,气氛渐渐在觥筹交错间热闹起来,也有胆大的武臣端着酒盏来找公仪疏岚喝酒。那些不屑于武臣为伍的文臣原以为他们高雅淡漠的宰相大人会推拒,谁知两厢交谈甚欢,推杯交盏得好不热烈。

虽说宰相大人唇边笑意很淡,但眼毒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对那些武臣并非敷衍。

难道与文臣相比,公仪宰相更亲近武臣?这个发现让在场的文臣整个人都不好了,有些大臣傻乎乎的瞪着公仪疏岚,一脸费解。

宰相他不是文职右迁的吗?为何对他们却这般冷淡?

“本官有一事,希望能拜托各位。”公仪疏岚噙笑道,态度更为平和。

被俊美男子笑容晃花眼的武臣们回过神,忙应道:“大人尽管说,下官等必定竭尽全力。”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诸位当知,后日是两国比武之日。”

“是。”

“没错,下官知晓。”

“俺就等着那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