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来,咱都尝一口。”
一家人正尝着这猪排饭,就听到那边有个身穿中山装的,掏出钱要买烟。
“来三盒中华烟,再来五瓶汾酒。”
顾建国一听愣了,他疑惑地瞅过去,只见那人交给了列车员一把的钱,列车员记下来,然后就推着餐车出去了。
“这咋回事,不要票?”顾建国小声问童韵。
“好像是啊,火车上是不要票的。”童韵这才想起来。
旁边的女青年听到他们嘀咕,好心地说:“火车上就是不要票的,是咱们全国唯一不要粮票的地方。”
她指了指那边列车员送过来的烟酒,小声向童韵顾建国科普:“很多好东西,都可以买。”
顾建国恍然,谢过了女青年后,这才和童韵商量:“我娘偷塞给我二百块钱呢,我想着,要不要咱们干脆买点烟酒拿过去给你爹?”
“这……怕是不便宜吧?再说我爹不抽烟。”
顾建国却很坚持:“咱就带了一堆庄稼地里的东西,头一次上门,终究不好看,买点吧,就买两瓶汾酒。”
“行。”
童韵其实有点肉疼,不过想想这么多年没见爹娘了,还是咬牙答应了。
于是顾建国招呼那列车员来:“我们也要两瓶汾酒,这汾酒是不要粮票是吧?”
列车员觉得顾建国不太像能舍得买汾酒的样子,别看顾建国也穿着和外面人一样的白色假领子,可是那感觉却不对味,一看就是个农民。
“老乡,汾酒要八块钱一瓶。”
比外面卖得贵多了,这就是不要粮票的代价。
蜜芽儿暗暗地想,这敢情就像后来飞机上的免税品?
顾建国一噎,八块钱,是不便宜。
不过想想第一次去老丈人家,第一次去北京,他还是咬咬牙:“八块钱哪,来两瓶。”
说着,掏出了两张大团结。
一张大团结是十块钱。
那列车员愣了下,有些意外地看向童韵和顾建国,这才发现,童韵长得挺好看,顾建国仔细看……好像也不难看,模样周正。
他接过来那两张十块钱,找了零,嘱咐了句:“等着。”
这边顾建国买汾酒,那边柯月也注意到了,她也是一愣,之后便抱着俊明过来了。
“哟,买酒呢?”
“嗯。”现在顾建国和童韵都懒得搭理柯月了。
“你们也去北京啊?”
“嗯。”童韵抱着蜜芽儿,一副要假寐的样子。
“去哪里住几天是吧?”
“嗯。”顾建国咳了声,他希望柯月离他们远点。
“我也去北京,不过我拿着回城接收函,以后我就留在北京了。北京北郊农场,以后那就是我单位。”
“恭喜你。”童韵淡淡地这么说。
这个位置,原本应该是莫暖暖的,是莫暖暖让给了柯月。
莫暖暖在让给柯月的那天,哭了大半宿。
莫暖暖说,她不后悔,不后悔让给柯月,因为她不舍得这里,可是她还是哭了,哭成了泪人儿。
童韵理解莫暖暖,北京是家,这里也是家,莫暖暖想回到青春年少的那个家,可是她也舍不得这里,所以哭了。这个时候,回还是不回,都是泪,都想哭。
柯月同情地望着童韵,还有顾建国,用充满胜利者的口味说:
“你嫁得好,确实是嫁得好,不过只可惜,越是嫁得好,你越不舍得离婚。我手里的回城接收函,原本应该是你的,你不舍得离婚,只能让给我了。”
原本车厢里还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一听到柯月这话,大家都没声了,都看过来。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忽然说了一句:“北京北郊农场,那也是北京郊区,还是在村里啊!这叫哪门子回城!”
这人一说,其他人都噗的笑出声来。
也有一个说道:“这估计是个抛夫弃子的,离婚也要回城,早干嘛去了,不想留农村就别结婚啊!”
“就是就是,这种女人回城,再嫁也不容易,谁不知道过去咋回事!”
没办法,现在知青回城的逐渐多了,就是不能回城的知青,也都纷纷开始回城探亲去了,这一车厢倒是有三分之一是知青。
柯月一开口,大家都懂,都懂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这样的事,在这片神州大地的每一个农村,几乎都在发生着。
也许是这么多年积压的不满,也许似乎心中依然存着的悲愤,也许是对离家舍业的无奈,柯月让大家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出来,冷嘲热讽,各种话语,都抛了过来。
柯月冷着脸回到了座位上,抱起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俊明:“这都什么人啊,北郊农场咋啦,有本身你们也去北郊农场!哼,红眼病!”